“难以置信呐,江浙竟有这样一股兵马。”
“着实骇人,时至今日才被发现,湖州府刑厅、孝丰县刑房、地方兵备道都难辞其咎!”
“晋地那谋害外厂缉事人员的行径同样令人发指,非严惩不可!”
在十一月初二早上文华殿的例会上,一众阁臣都对此深感不满。
谨身殿大学士、民政阁臣谢沁端是个低调的人,平常言辞不多,他苦笑道:“承平良久致使戒心懈怠,我也有错,该上疏请罪了。”
大明的“民政”不仅仅只是婚姻、福利、赈济等社会事务,它其实相当于“内政”,所以还包括治安维稳、移民管理、行政管理等等,因而刑部、户部事务皆是由民政阁臣主持的。
表现得最为淡定的邹卓昀悠悠道:“这恐怕只能说是管中窥豹,近来准备好应付各地闹事吧。”
当在房间里发现一只蟑螂的时候,整个屋子中很可能已经有了上百只了,此所谓冰山一角。
在场的老油条们都清楚这个道理,虽说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一想到在大明各地存在着成千上万的接受过训练的、囤积有武器的激进分子,他们依旧忧心忡忡。
近几年,英国、美国、法国都陆续曝出过类似的情况,许多明人还幸灾乐祸、居高临下的看笑话。
比如说法国,由于席卷世界的经济危机的缘故,百姓连最基本的衣食住行都大受影响,階級矛盾加剧,这种情况下的右、极右主张无疑格外具有吸引力。
在万千百姓中,欧战结束后的无数退伍军人成了典型的行动派,他们对政府的能力失望与怀疑——毕竟连基本需求都无法满足的政府真的能算合格?
名为“火十字团”的黨派吸纳了大量的退伍军人,组建了一支规模无比庞大的准军事组织,他们向法国各階层招揽、吸纳激进分子,短短几年就从三万余人膨胀到四十万之众。
火十字团不仅有手枪、步枪、机枪在内的各种轻武器,还装备了相当数量的火炮等重武器,甚至连飞机都有。
规模浩大、武力十足,迅速崛起的火十字团很快就成了无法忽视的政治力量。
他们时常组织大规模游行示威,乃至策划发动军事政变,推翻法兰西共和政府,而左翼力量则坚决反对,予以强硬反击,同样组织民众与其对峙和冲击。
此外,同为极右的法兰西行动党也有自己的武装力量。
这样的境况被明人当笑话看,可没想到如今自己家也闹笑话了。
对于大明的寻常百姓而言,近来的连串事件和官府的行动让他们感受到了久违的动荡不安。
至昌三十七年注定是让明人印象深刻的一年,享受了多年的、相对稳定的日子即将走到尽头了。
许多安逸惯了的年轻人这才理解为什么他们的祖辈那么勤俭节约,还喜欢像松鼠一样囤积食物——家里往往有一个角落堆积着平时不取用的煤炭、白糖、粮食、食用油等生活物资。
精明的商人们闻风而动,售卖枪支的店铺趁机降价促销,地方警务机构登记造册的柜台外排起了长龙。
“唉,讲真的,干我们这一行的,要不了多久就能看破世间百态了,无趣。”
“你怎么还突然多愁善感起来了?”
中午,在南城区的一家不起眼的普通酒楼中,沈瑜与周长风正在边吃饭喝酒边闲谈。
前者一连连轴转的忙碌了近半个月,好不容易得了两天的休息,不过在家躺尸了一天以后,今天被周长风给叫了出来。
“没什么,只是忽然有感而发。”双目走神的沈瑜用食指弹了弹杯盏,“我觉着吧,许多时候各国之间无非是在比烂罢了,以往把别国丑事当做笑话,可现今大明亦是如此,不禁让人失落。”
“你倒是还很关心社稷啊,是真心热爱大明的?”周长风笑着打趣道,随即便收敛了笑意,沉吟道:“你的这个感觉没错,国家是个庞大而复杂的集合体,不出差错是不可能。国与国之间的博弈和争斗,很多时候比的是谁犯的错少,而不是谁做的对事更多。”
沈瑜对此表示认同,他叹了口气,转而好奇地问道:“克行,去年伱拉着我去军政司的时候咋不见你洞悉的这么深刻?大半年就深谙世事了?”
“我跟你的成熟不在一个方面。”周长风幽幽道:“有些‘世事’你已经习以为常了……”
这话让现场的氛围一下子古怪了许多。
良久的沉默以后,神情趋于平静的沈瑜抬手将杯盏中的酒水一饮而尽,问道:“你肯定不会只为了找我吃酒闲聊,讲吧,还有别的啥事?”
“……”周长风也不含糊,直接向他讲了一下有关入股枪厂的想法。
“小厂子怕是不能满足你的要求,稍大些吧,如果要想能在厂里说上话,几万圆是要的。”
“这样的枪厂怎么找?”
在没有互联网的时代,信息可比后世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