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她的摊位前蹲下,她小口小口吸着茶,满脸都是皱纹,已经很老了,坐在路边卖东西,但举手投足间,都是一股沉静稳重的姿态,让人想起稳重的大山,平静的大河。
一时间,我竟不敢贸然开口打断她。
直到老太太喝完这杯茶,我整理了话,正要开口时,老太太却先开口了,说:“年轻人,你是有什么事想问我?”她放下茶杯转过头,已经有些萎缩和凹陷的眼部,直接看向了我,少许露出的眼球中,仿佛是锁定了我,又仿佛是一片虚无。
我没来由的紧张起来:“是的。”
老太太道:“你秉着呼吸,还在咽口水,怎么,你很紧张吗?我没有见过你,咱们是第一次见面。”
嚯,这耳力真是惊人。
我知道盲人的听力大多很灵敏,但像她这种的,还真是第一次见。
“是的,我们是第一次见面,我从湖北来,我来陶乌镇,是想打听一件事,五十多年前的事。”我边说,边关注她的表情。
老太太稀疏的眉头,在这瞬间皱了一下,她似乎在思考些什么,道:“卫生院的事?”
我道:“您真是一个心思剔透又充满智慧的人。”
老太太缓缓摇头,我不知道她这个摇头是什么
意思,但没等我发问,她就道:“打听那个吃人的病人?”
我想了想,道:“不,不是那件事,但或许又跟那个病人有关,我不太确定。”
老太太皱着的眉头于是松了一些,很显然,她对于卫生院的那件血案,其实并不愿意多提及。
“那你可以跟我说说,如果我知道,我会告诉你。”
我没想到,她居然什么都不问,事实上我昨晚已经编排好了新的,更合理一些的借口,但她居然丝毫没有要问前因后果的意思。
我太喜欢这样的老太太了。
“无十四年前,有一个人,我不确定他是男人还是女人,他在你们卫生院住院,应该是住了比较长的一段时间,目测至少有半个月。在住院期间,那个人还拿过你们卫生院的本子,平时经常会在本子上写东西。对了,那个人应该是个年轻人,当时的年纪大概不超过三十岁……”
我正说着,老太太突然倒抽一口凉气,声音都变了,她问:“你是谁!”
我一愣,尚未说完的话堵在了嗓子眼,与此同时,我的大脑迅速转了起来:难道我这段话,刺激到她了?这么说,她是有印象的?
“不要骗我。”在我开口之前,她的声音又变得平和起来,她指了指
自己的耳朵和鼻子:“我能听到,也能闻到说谎频率。真实的告诉我,你是谁,打听他干什么?”
这下,我可以确定,这个老太太将成为我的突破口了。
于是我开始平稳的,说事先准备的台词。
然而,我的台词才刚开了个头,老太太就冷冷的打断我:“这些谎话,耽误我喝茶的时间,你走吧。”她不再看我,转身给罐罐里加水。
非常准确的水量,不多不少,刚好到罐罐的标准水线。
紧接着,她将罐罐茶放到小火炉上煮,完全不再理会了。
我演技还可以吧?我事先演练过,事实上表达的很顺流,她怎么察觉出我说谎的?难道人说谎的时候,心脏频率真的会有所不同?还是说人说谎的时候,身上的荷尔蒙气息会产生变化?
合着这老太太是台活体检测仪吗?
我不敢实话实说,不要是故意欺骗,而是实在闹不清那个人和吃人的病人是否有关,但现在,老太太如此精明,我也无可奈何,只能试探着实话实话,一边说一边观察她的脸色。
“老人家,我不是欺骗您,唉,我只是怕您不肯告诉我。事到如今,我也就实话实说。我的先辈,和我要打探的那个人,应该是认识的。他们之间或许
有些恩,或许有些怨,这我不清楚,因为我的先人,在很早之前,已经去世了。近期,我的生活中,出现了一些危险和可疑的地方,我顺着各种线索,最后查到了陶乌镇卫生院,然后在招待所,打听到了您,是现在唯一还能找到的,曾在卫生院工作过的人员,所以我想跟您打听他。”
“我说的这些,非常的模糊又笼统,因为我自己也是一头雾水。几十年前的事,我的先人,又没有留下任何讯息,但那些旧事,现在给我带来了很多麻烦,所以我才来这里,希望能够追根溯源,弄清楚来龙去脉。”
“我、我这么说,会不会显得很没有诚意?”事实上,因为整件事情的脉络过于模糊,线索太少,连我自己,都很难跟人解释这其中的渊源。
拿这样的理由,找人打听,会显得很有问题。
我很担心老太太会问更深的事,毕竟更深的事,我也不清楚了。
万幸的事,这次,当我说了实话,并且实话看起来更像在弄虚作假后,老太太反到和缓了神色,说:“这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