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晓晴老家,门前有棵核桃树,此时正是核桃树叶茂密的时节。只要树上没长毛毛虫,人坐在树下还是可以乘凉的。
树下,坐着查晓晴父亲,不远处坐着查晓晴母亲。
老头用练习毛笔字的旧报纸卷烟抽。这是他唯一比村里老头级别高一点的地方,自我感觉良好罢了。
“怎么说?”查晓晴父亲问身边的老太太。
满眼看不上的人,现在成了自己生活的好帮手。自己就和那过去的皇帝一样,舒服地享受生活就行了,她什么都给你备的好好的。就是晚上的洗脚水,打好放到你脚边。
“你不是电话里说过了嘛,怎么问我?这女儿让你惯的,好好的一个女孩子,让她念什么书,现在好了,出去不回来了。都随了你,一点也不靠谱。”
老头点燃地里种的旱烟,猛吸一口,吐出一阵烟雾,扬起竭头,看看头顶的核桃树:“这树叶长这么大了,核桃还没有肉,吃不成。咱女儿几年没回家了?”
“说正事,几年没回家你不知道啊?天天翻书,还学人家去县城参加什么文学作家会议。不就是混了两顿饱饭嘛,别的还有什么?天天给我装文弄武,和一个文化人一样。你也就过去教过几年书,还是民办老师。后来性子硬,不给人送礼,还不是回家和我一样。再这样下去,和村东头那徐寡妇装神弄鬼一样。人都说那女人毒,身上带刀子,你不要去。一连克死了两任丈夫,连活下来的儿女都克死了。”
“你懂个啥,她就是个巫婆,就是你嘴里的神婆子,能有什么本事?再说,人家那娃是生了病,发烧,后来没钱看病,病死的。她就是个懒人一个,早上不做饭,中午做一顿饭,一天当两顿吃。咱这人一天吃两顿饭,但也要吃到时候,要不然,也会饿出病。”
查晓晴母亲喊他一嗓子:“怎么,你真是饿了,什么都吃得下,她你也喜欢?那可是个60岁的老太太了,马上要领养老钱了。”
“人只有这么个说法,钱给还不知哪一个给,你就惦记上这钱了。再说,一边领,还要一边交。咱这些年纪不够的,要交钱。再说,我那民办教师,不是你说不让送礼嘛,你一个人在家种地忙不过来,让回家帮你嘛。”
“帮我干嘛?长年在床上躺着,懒的养了一身肥肉,连一尿素袋子麦都扛不动。再说,和你说气话,谁让你真个回家?有你那几百块钱,一个月还能过点好日子。自你回家修地球后,我一天好日子都没有过上。现在,你这女子和你一个德行,放出去挣钱,就不管家里了。”
是的,老太太有本事,话题扯得多远,她都能给你拉回来。
“怎么,我这女子还不是你肚子里出来的?难不成是我和外面的野女人生的?你也有责任,你好好哄,一打电话就骂,骂的不回来了吧?”
“你少往村东头徐寡妇家跑,多把咱女子的事放到心上。人家谁家有咱家这么大年纪的姑娘?再过几年,过了30岁,你看嫁给谁?”查晓晴母亲出门受人说笑,肚子里有气没地方撒。
“放你的屁。嫁到这山沟沟里能受一辈子罪。我给放话,让她领一个外地的男朋友回来。一辈子吃肉,一辈子不种地的那好地方,最好是一年四季如春,不受冷冻。”
“你做梦吃屁,净想好事。世上的好事都让你遇上了。你也就遇上我这个瓜子,这才伺候了你一辈子。你看,你离了我,你还能遇到第二个?要不,把你借出去和村东头的两把刀徐寡妇过几天日子,让你知道啥叫个好日子。你那个小妈早上尿盆都不倒,起来院不扫,被子不叠,毛头不梳,手脸乱一洗,就开始做饭。前几年修水管,还是邻居好说,她才拿出挣的钱铺了个水管。要是那年不铺水管子,让她一辈子后悔。”
“人家也能挣钱。好歹还能出去给人治病送病,一个月还能挣几百块钱。不像你,天天坐在家里骂人。”查晓晴父亲故意气自家老婆。
“我骂人,那地里的庄稼都是谁收回来的?你啊,良心大大地坏了,再这样,我不跟你过了。老天爷瞎了眼,你世下就和那徐寡妇过,让那两把刀子把你割一遍。”
“你啊你,嘴上不装门,啥话都说。”
“你再放任不管,你女儿在家成老姑娘了,以后还不如徐寡妇。”
“放屁,把你把粪的地方闭上。咱女儿才25岁,你就胡说。”
“我胡说,连相26岁了,虚岁26了。”查晓晴母亲就像农村的老太太一样,天天念叨那一亩三分地的事。
唉,真的是没出过远门,不知道好歹。遇到她去县城,两眼一抹黑,紧紧拉住自家老头的手,就怕把自己走丢了。
老头摁灭了烟,唉了口气:“要不,想个办法,让她回来,不让她出去了。”
“想啥办法?”
“就说你死了,没了,让她回来奔丧。”
“好我个土皇帝爷爷哩,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咱不说你死呢?你嘴里咒骂人就没有好话。你不会说我生病了?非得说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