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嫁予大人已是两月有余,两月时间,尚未能发现一人的真心。而灾情在即,我只愿为大人分担些忧虑,而非遣送我至千里开外之所避难。”
“你此时离不开龚府,却又竭力隐藏,谓因我之病情,实则大人有事相托,”唐姝继而看向阿彦,道。
“大人差送龚府的信件有两封,我不愿知道信中内容为何,但且尽你所能,告知我能为大人做些什么便罢。”
唐姝的一番话教阿彦无路可退,只哑口无言,甚至有想推门而去的冲动。
既然她猜得如此透彻,自己竭力隐藏的,可不就是个笑话吗!
阿彦做样咳了两声,尴尬笑道:“二夫人的心思可真不是一般人能想得到的。”
唐姝抿唇笑笑,“可不就是你们口中的城府了吗。”
讲真,阿彦倒是真佩服唐姝的直白。
“可二夫人口中所说之事——就算大人有事相托,属下是大人的属下,也只为大人一人办事,绝不会将任务透露给第三者。就算是夫人您也不行。”
阿彦暗暗吐了口气,终于还是站住了自己的立场。
唐姝似明白地点点头,故作惋惜道:“那我便明白了。你不透露,是你的事,那倒不妨碍我私下查探吧?”
“这……”阿彦的神经忽然紧张起来,看向唐姝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道,“夫人您这是要做什么?可不要难为属下才好。”
唐姝依旧是一脸平静,除此之外,面色中又多了一些柔和。
“阿彦莫怕,我若是细作,怎能在此与你相谈甚欢?我不过是觉得大多女子的一生被安排得过于妥当,所谓夫唱妇随,无非是女子被动,而一旦女子主动了,便又会被认为逾矩……”
阿彦被说得有些愣神,他当是不认同的。哪有女子不听夫言呢?
只是唐姝接着又说:“我并非是教你瞒着大人,相反,你但可写信告知他,说唐姝有细作之嫌,除与不除,全凭大人的心。若是大人想留下我,那便最好,唐姝,便不只是一个内室了。”
阿彦觉着,眼前这个女子颇有一种巾帼女将军的气魄。虽说她生得一副玉软花柔的模样,弱柳扶风,一吹即倒的,但她眉目之间,却是隽秀英气,好似一个不为五斗米折腰的小姐。
而想也没想到的,是她那张巧舌如簧的嘴巴,能把一切东西都给说活喽。
既如此,阿彦也没办法给她下什么罪论了。
他连夜拟信差往北樾赵诠的手中,而至于隔壁这位,他只能先安安她的心。下意识地,竟真开始隐匿自己的行踪了。
菁儿不知唐姝与阿彦之间发生了些什么,只觉得近日他俩关系有些僵持,自己夹在他们中间,总觉得说句话都有些过失。
干脆也闭了口,什么都别说,什么都别问。
——
北樾齐府内,侍卫进入书房,传道:“大人,是阿彦来信。”
“放桌上吧。”
赵诠此时无心顾及其他,既有阿彦为自己办事,这些时日,他便三天两头往营地跑。安置好了北樾远郊的一大批建房问题,赵诠还得劳心西口的运粮,龚府的送水问题。
可谓是一个头两个大。
想着再留齐府几日,赵诠便直接留宿营地了。一来为了方便,二来,他是越来越不知如何面对家中那位了。
以往凑合便是凑合,即使耳鬓厮磨,不触及底线那便无事;现今不知怎的,赵诠是如何也不安心,连模样都再装不下去了。
将手头事暂且处理完毕,他这才抬头注意到那封不起眼的信纸。
他拆开信纸,眉头先是一皱。
以往阿彦写信的内容必定精简,这当然也是赵诠交代的。冗余闲杂都是累赘,看得心累。而此封信,却是精华糟粕并存,仿佛阿彦急于陈述事实,着实给了赵诠心头一棒。
他本是烦闷,然而,却是在看完信后舒展了眉头。
好似信中内容无关紧要,甚至还可以作为笑料来谈笑风生。
赵诠将信纸烧毁,面上却是和悦得出奇,完全不见先前面上的阴霾。
“唐姝,我该不该说你是露出了狐狸尾巴呢……”
他回给阿彦的信上没有明说,只教阿彦有需时,尽量不透露缘由,可向唐姝求助。
赵诠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说这话,仿佛唐姝比阿彦厉害,能帮他力挽狂澜似的。不过,谁又说没可能呢。
他笑了,无人可见。
明若娴用完午膳出门,就见赵诠已是换了一身轻便的戎装,眉眼英气尚存,身姿岸然俊挺。
第一眼她只觉得自己看错了,这个模样,分明是她与他初见时的样子。
以至于她的心停跳了半拍。
半晌,她才上前,问他的去处。
“大人这是又要去营地了?才刚用完午膳,不歇息一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