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杰呸的一声:“老子怕你不成?”
他的脸已经被打肿了,看起来像个充了水的冬瓜,嘴角像是塞了两个鹌鹑蛋似的鼓了起来,因此说话也含糊不清的:“张闻舟,这次我棋差一招,有本事你就杀了我,还不到,等老子翻身……”
“啪!”
他的身没有翻过去,又一巴掌扇到了他的脸上。
“带走吧。”
陆瑾珩说:“留着聒噪,张队,你要是审,就带回去好好审。”
张闻舟糟心的摆了摆手,行里的都知道这种杀手是难啃的硬骨头,一身铿锵的傲骨,任你换着法的折磨他,愣是一句话都不说。三年前市局就有一个杀手落网,要是真的能用古代的酷刑也就罢了,偏偏文明办案,这些穷凶恶极之徒,哪一个不是走过九九八十一难过来的,熬夜饿肚子对他们来说就跟蚊子叮一下不痛不痒。
三年前的杀手创下了审讯犯人的最高记录,保持清醒足足八天,硕大的灯亮在头顶,没有休息片刻。最后精神濒临崩溃之际,心理医生催眠了他的意识,这才倒豆子似的把自己知道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这一说不要紧,直接在整个市局乃至a市引起了巨大的轰动。杀手透漏出来的线索中,找到了若干年前的杀人分尸案,在荒野中挖出了数十具尸体……还有其他数不胜数的惊世骇俗。最终那个杀手被枪杀,这个案子一直像是噩梦似的笼罩在整个市局上空,抬头望向天空,虽是阳光灿烂,像是一层晴朗的表皮,谁都不知道撕开那层朗朗青空,会留出里面什么狰狞的面目。
如今阿杰比起三年前的杀手,没有更差,只会更强,说不定他们已经受过了抵挡心理医生的训练,像是一个无坚不摧,冰冷无情的铁人。
“罢了罢了!”
张闻舟叹了口气:“这么多人,总能问出一点有用的信息……瑾珩,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我已经办了出院手续,我和沐笙明天就回a市。”
张闻舟回头,一脸诧异:“你要回去?不是伤还没好吗?”
“我们打算先回去休息一段时间,调理一下身体。”时沐笙微笑着回了一句:“张队,c市诡谲多变,市局便是漩涡中心,你要留心。”
时沐笙岂会不知这老头子打的什么如意算盘,陆瑾珩是个聪明的人,才智无双。已经给张闻舟和张耀当了许久的狗头军师,别的不说,单这次缜密的计划,任凭张耀想破脑袋也想不出的。他们和一步多有大仇,市局与一步多也有大仇,所以张闻舟便想两个凑一起,同仇敌忾对付那群恶徒。陆瑾珩刚开始也是这样想的,但是时沐笙却不想继续淌这趟浑水了,他们要闹,便去闹,陆瑾珩腿上有伤,再掺合下去,怕是一条腿都保不住了。
张闻舟在心里措词遣句,已经引用出了家国大恨来道德绑架陆瑾珩,但是被时沐笙轻飘飘的挡了过去,这下任凭他的老脸再厚,也没办法开口了。
“既然如此,那好吧。”
张闻舟满脸堆着皱纹,之前他在办公室抱着保温杯上班打卡的时候,神情还是熠熠的。这才短短数月时间,他就像是瞬间苍老了数十岁似的,眼皮耸拉着,嘴角也开始下垂,俨然一个耄耋之年的老头子。
“张耀随时联系我。”陆瑾珩道:“有些事情你可以放心的交给他做,他经过这么多的事,也谨慎了不少。”
世事你不经他,就摸不准他。张耀以前是个半桶水不满,一桶水晃荡的副局。战功赫赫,但大都是没有什么技术含量的。他前半生过的顺遂,多所以隐患到现在便显了出来。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渐渐把他装了个囫囵,如今已然能够独当一面了。
张闻舟叹了口气:“他最近长大了不少,也算是了了我的一桩心头愿。老头子我一个孤家寡人,是把他当作亲生儿子看待的,愿只愿他能争气些,就好。”
“会的。”
时沐笙打了个哈欠,慢吞吞的说:“张耀是个顶天立地的人,所以他一定会撑起自己的那片天地……”
张闻舟已经往外走了出去,他的背影沉稳,像是一座山。这个老人给人的感觉始终是踏实,像是一颗心左拥右靠在温暖中,山水波澜都被阻挡在外。
他突然回过头,看着陆瑾珩,又看了看时沐笙,角落里的秋梅眼观鼻鼻观心,分外有眼色的把自己当成空气。
张闻舟突然笑了笑:“陆瑾珩,时沐笙,你们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老头子狡黠一笑,虽是开玩笑,但是目光已经亮了起来:“你们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活该啊!”
可不是祸害,夫妻俩一唱一和,两颗心都生了七个窟窿八个窍,把他这么个老头子唱的晕乎乎的,这才陡然清醒了过来。
陆瑾珩和时沐笙互望了一眼,时沐笙捧着他的头,吧唧一口,不害臊的亲到了陆瑾珩的嘴上。
她笑眯眯的说:“张队,路上小心。”
张闻舟拂袖而去。秋梅瑟瑟发抖的问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