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慕洵正在迅速的衰败着。
明明二十几岁的生命,却像是一个垂垂老矣的老人似的,最后三天的时间,第一天一直在睡觉,时沐笙坐在他的旁边,看着阳光暖洋洋的落了他满身,华光灿烂,心头莫名压了一股子浓稠的雾,散都散不开。
有人推开门,脚步轻轻的走了进来。
“他睡了。”
那人说道。
时沐笙点点头:“嗯。”
是楚然。她穿着与洁白世界格格不入的大红裙子,整个人鲜活的像是一轮冉冉升起的朝阳,妆容精致,眯着眼看着这个她爱了许多年的男人,轻轻笑了笑。
“时沐笙,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他?”
楚然拿出一支眼,抽了一口,缓缓问道。
时沐笙摇头。
楚然说:“要说起渊源,也是很多年前了。你知道吗?在你十五岁的时候,我们曾经是同班同学,那个时候有一个男孩子整天跟在你的身后,彼时我父母离婚,生活潦倒,并且家里还欠下一笔巨债,那个时候的你……是我所有美好的向往。后来,有一次我被债主抓到,他们说要剁掉我一只手,正当我绝望的时候,他就那样出现了,你知道吗?有时候英雄不需要拯救众生,他拯救了我,便是我的英雄。我便一路追逐他的脚步,考上和他同一所大学,后来认识了他,为了他进入g……”
生命安排的所有相遇,都是我们躲也躲不掉的罪孽。
时沐笙缓缓的听着楚然的一席话,沉默半晌,才问:“你喜欢他了多少年?”
“从我十五岁开始,到如今的二十五岁,整整十年。”楚然苦笑了一声:“我自认并不是一个长情的人。但是对于时慕洵,却用光了我所有的人耐心。你知道求而不得是什么感觉吗?像是橱窗里的娃娃,我拼命伸出手去,却始终无法得到,有时候我甚至常常在想,喜欢到最后,连我都分不清,到底是喜欢他,还是多年来的执念纠缠,让我无法解脱。”
楚然吐出一个烟圈,烟雾缭绕中,她瞥了一眼这个深爱了多年的男人,无声的笑了笑。
“即使他如今苍白孱弱,我还是喜欢他喜欢的不得了。”
时慕洵在熟睡着,阳光落到他苍白的脸上,暖暖的渡了一层光,他整个人像是一个精雕玉琢的沉睡天使,毫无生气。
“我没有想到你这么惨。”
时沐笙说:“以前总觉得你心思深沉,是一个不择手段的坏女人,倒没想到,你竟是个情种。”
“哈哈哈哈……”
楚然哈哈大笑:“情种这两个字用在我身上,实在不像。我确实是那样的人,不择手段。但是时沐笙,我只是害你,因为你是我的情敌,其他人不算,我从未伤天害理,我,楚然,这辈子就毁到了你和时慕洵身上。”
时沐笙笑:“倒是对不起你了。”
“不必。”楚然一根烟抽完,把烟头扔进垃圾桶,她站起身,突然朝时沐笙鞠了一躬,这可把时沐笙吓了一跳:“你干什么?”
“如今时慕洵活不了几天。我们也没有什么好斗的了,不如握手言和。沐笙,以前我做的种种坏事,是我对不起你,你想怎么报复我都行。”
“不用了。”
时沐笙说:“你虽然坏事做了不少,但还没到十恶不赦的地步,都是小事,过去了也就过去了。”
“既然如此,这三天。你就陪着他罢。沐笙,我会一直在a市,等他的葬礼,你一定要通知我。”
时慕洵一直睡着,像一具尸体。
时沐笙眯了眯眼睛,声音轻的像是一阵风:“好。”
傍晚的时候,时慕洵终于醒了过来。
时沐笙正在削一个苹果,听到响动,把苹果递给他,笑到:“时慕洵先生。恭喜你,一觉睡没了自己三分之一的生命。”
时慕洵接过苹果咬了一口,孩子似的扔到一边:“酸,不想吃。”
时沐笙搓了搓她的脸:“说吧,还剩下两天,你打算怎么活?”
时慕洵看着时沐笙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是隐约有碎星浮过:“沐笙,我想回一次老宅,我们一起躺在天台看星星,然后一起和啤酒,你睡在我的怀里,和很多年前一样。”
老宅……
时沐笙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好。”
老宅也在a市,说起来,也是时廖留给时沐笙的一处房产。房子很大,但是常年没有人住,有些失修看起来空荡荡的。别墅上有一个阳台,之前上面种满了各种各样的蔬菜,后来时廖觉得种蔬菜着实有碍观感,便改成了鲜花。种的花也是大俗大雅之流,玫瑰,月季,牡丹,玉兰……时沐笙驱车带时慕洵赶到时,刚刚打开门,就被房檐上压的碎雪抖落了一身。她赶紧拍了拍,带着时慕洵走了进去。
要搁正常人身上。谁会大半夜跑到寒风呼啸的阳台喝酒啊?但是时慕洵不是个正常人。他一个将死之人,自然不畏寒畏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