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满走了，唯一送他的，只有陈一二。一二抱着骨灰盒，坐在台阶上，点燃了烟盒里的最后一支烟，猛吸了一口，烟雾便从鼻孔吐了出去。
烟还没抽完，手机响了，按了接听键，“喂，一二，我听说林满死了，保险公司赔了点钱，正好你弟弟要上学，你看，要不就拿来给你弟弟当学费，以后你弟弟长大了出息了，你也好有个依靠。”
陈一二眼神暗了暗，沉默的挂断了电话。
叹了口气，站起来拍拍屁股，走了。
打车回到家，已经是晚上了，陈一二揉揉坐的发麻的腿，向一间小房子走去。房子里黑黑的，伸手不见五指，打开手机一看，10点多了。
大概门已经锁上了，一二心想。
熟练的绕到房子后面，抬来垃圾箱，垫着开了窗子，熟练的翻了进去。
把骨灰盒放在书桌上，陈一二转身去了厨房，冰箱里只有些啤酒，连剩饭剩菜也没有。陈一二忽然就笑了，这就是她生活了二十二年的家。
父母从小到大，没给过多少爱，打骂倒是挨了不少，有的时候，陈一二甚至觉得，自己其实是某个犄角旮旯捡来的，所以父不疼母不爱的。
小的时候，以为是自己做的不够好，是地扫的不够干净，是自己的成绩拿不了第一；直到长大了，才明白，有的父母不是父母，是讨债的鬼，孩子只是情绪失控的宣泄品。
“还知道回来。”厨房里出现的，赫然是陈一二的母亲，王文。
女人长着一张尖酸刻薄的脸，嘴里的埋怨不断:“辛辛苦苦养大的女儿，跟别人出去过了几天，就认不得家了，真是白眼狼。还敢挂我电话，真是翅膀硬了。”
“正好你回家，那我就直接说了，林满的保险费，你拿着也没什么用，不如就给小川上学，你是他姐姐，你不帮他，谁帮他，爸妈年纪大了，挣钱也没年轻的时候容易了。”
“听到没有?”王文见陈一二不理睬她，扯了她手一把，“长辈跟你说话，你还装聋作哑了，是不是?真是上学上多了，教好了你。”
陈一二木然的看着眼前的女人，自己的母亲。心底的痛楚不由自主的涌了上来，爱人去世，自己深受打击，以为她起码会故作安慰一下，可说来说去，还是说到了钱。
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女人，陈一二忽然就释怀了。再多的期盼也抵不过女人的三言两语，句句戳心窝。
“送小川上学，行啊。”
女人的脸立马堆上了笑意，以为陈一二答应了。
下一秒却秒变脸色，抬手想抡陈一二脸上，“只要你把这些年欠我的还我，从我的房子里滚出去，我就送他去上学。”
“你疯了是不是，房子是谁的有那么重要吗，这么久了，你怎么还惦记着，真是越长大越忘本，越不孝顺!”王文冲着女儿吼道。
“对，我就是疯了，我要被你逼疯了，现在好了，林满死了，你高兴了吧，你就可以找其他男人把你女儿高价卖出去了，对吧!房子也成你的了，再让我把你儿子供出来，往后你的日子，和和美美的，是吧，这就是你想要的对吧!”陈一二再也控制不住多天来的孤立无援，狠狠地宣泄了出来。
“真是白教了你，读书就是来怼你妈的，是不是!”说着，就要上手教训陈一二。
“打!你打好了，你今天把我打死在这儿，就当你从来没有过这个女儿，我也没有你这个妈!”
啪!王文一巴掌打在了女儿脸上，结结实实。
厨房里的吵闹，惹的陈有为下了床，“吵什么，一家人，吵吵闹闹的，也不怕邻居笑话。”
陈一二眼里的水打着转儿，看着眼前的父亲，只觉得可笑，都这个时候了，他还在乎着他那点面子。
“陈一二，快给你妈妈道个歉，这事就算过去了，一家人，何必搞成这个样子，再说了你妈做的那都是为了你好。”陈有为搂着王文的肩膀，哄着，“你也别跟女儿太计较，她就是这样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
王文哼了一声，瞪了一眼陈一二，扭头回了屋里。
“你也别太记恨你妈，总归她也是你亲妈，那小川也是你亲弟弟，你送他上学，不是理所应当，你这个做姐姐的不帮衬自己家里人，你想帮谁?”
陈一二抹抹眼睛，盯着这个从没过问过自己生活的父亲，只觉得好笑。一派惺惺作态，永远只做身外人，以为说两句漂亮话，就可以当做是付出了。
“想要这笔钱，你想都别想，陈有为，你别觉得自己多厉害，我至今还记得，我要上高中，没钱吃饭，天天吃泡面的日子!甚至吃泡面的钱都是我寒暑假进厂打工挣来的!你那个时候怎么不想着帮帮我?你说弟弟生病，没钱给我读书，我认了，结果转身就要把我嫁了，你说你迫不得已，你要拿钱给小川治病，只有把我嫁了拿彩礼才能救弟弟。”
陈一二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眼泪不要钱的往下掉，“只有弟弟是你们的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