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物证已经在手,李砚再没其他话可说,他看着依次起身的几人,眼底露出凶光。
这一场闹剧,他反倒把自己搭了进去,若只是作为旁观者前来弹劾,顶多是训斥一通,可他偏偏参与进了这件事情,那便是蓄意栽赃。
但他不仅在朝为官,还是世子,乃李家皇室宗亲。
官家略微思索,眼神有些虚晃的看了一眼下面站着的太子,说实话,本朝宗亲本就很少,他其实并不知宗亲犯罪应该如何论处,只知道和朝廷官员法度略微不同。
太子殿下明白了官家意思,握拳禀报。
“官家,据我所知,李砚此等身份不受京城常设司法的直接管制,此等法例不能决断或事关严重者必须呈报管家裁决,不过一般情况下,宗室犯案都通过大宗正司和外宗正司等宗司机构在皇族内部加以审理,不知官家何时处理?”
原来如此,官家一笑,“先下狱关押,这件事情便交给他们仔细审议处理。”
四皇子不咸不淡的补了一句。
“管家,宗司乃宗室贤者方能进入,今朝宗室子弟极少,几近没落,法司里已经几乎没什么人了。臣弟愚见,常法之外还有一套特殊的宗室量罪处罚方式,如赎罚、贬责、庭训、除名、锁闭、赐死等……”
世子听到了最后那两个字,头皮一麻,跪在地上撑着身子的手抖了起来,难以置信的目光看向了明殿高堂的官家。
怎么会这样,
不过就是一场弹劾而已,老太岁先前明明说,他不会出什么大事,大家都是一个姓氏的,罚重了皇家脸面都过意不去。
可如今,这四皇子已经口口声声要置自己于死地了,不知为何,世子总觉得他对自己的敌意格外的大,四皇子禀报完之后的眼神看向自己,像是刀子一般剜着他的肉,恨不得生吞活剥。
李逸缓缓道。
“皇兄,有人要蒙蔽你的眼睛,若非今日所有人齐聚一堂对峙,李砚这一本写的头头是道的折子,说不准真能把我们都送进去。”
他说完,不知是不是因为刚刚过于动怒,低着唇深深咳嗽了两声,听着那声音之严重,似乎一直以来都有咳疾,肺管子都快咳出来了。
“先关起来,等朕定下来再行惩处。”
官家一句话把李砚的目光拉了回来,他松了口气,认错后又跪谢天恩,被禁军带走的时候,一行人就在他身前离开。
看着四皇子李逸稍微有些晃动的背影,忍不住又想起刚刚他那张看向自己时略显苍白的脸,他留在京城这么多年,竟然无人知晓。
官家怎么可能会放心把这么大的权势交给他,其中绝对有问题,而今日对峙之事,想必只是老太岁利用了自己。
今日堂上诸人包括李砚自己,都得知了一个不得了的惊天大秘密——京城里最为神秘、阴森的一支暗卫队伍,是四皇子在统领。
那支队伍在京城里面扎根多年,一
向是听命于皇家,在朝为官的人多多少少都了解一些,朝廷之中先前很多多管闲事的人,都死于暗卫之手,如今看来就是帝王授意。
且京城西南处有一暗市,传闻之中不仅仅是暗卫扎根之地,更是他们自己控制的一些见不得光的黑色交易街道,什么生意都做,江湖中人多爱出入哪里。
这么多消息,哪怕是要李砚拿自己的半条命来换都值了。
这几日身体很差,李逸今日来到殿前已经是强撑着,临行之前喝了几大碗的药,还特地服用了几枚金丹,才勉强支撑到出了太极殿。
太子殿下察觉出他身体很不对劲,直接把人扶着到了侧面通训门,东宫近在咫尺,李逸却狠狠攥住了他的手腕摇摇头。
日光照耀之下,这只手白的有些异常,一层薄薄的肌肤之下,青筋几乎快要炸裂开来,太子低头一看,那经脉仿佛蚯蚓在蠕动一般,甚是可怕。
他也不知李逸究竟为何成了如今这样子,只知道他从小身体就不行,如今看起来,居然像是没几年能活的强弩之末。
李逸吹了个口哨,随行的影子立马赶了过来,随身带的药丸塞进了他的嘴里,李逸才觉得自己身上的疼痛缓解了些许。
影子架着他,惨淡的光下李逸灿灿一笑,脸色白如纸,像个死人一般开口道。
“殿下快回去吧,我有我要回的地方,今日之事还烦请太子殿下不要对别人提起,千万别泄
露了出去。”
太子应下,有些心疼的目送他离开,说起来,他八岁入主东宫,是眼看着四皇子出世的,竟不知昔日的可怜孩子何时成了这样。
外面的马车早早候着,这边出去是嘉福门,并不是皇宫中轴的承天门,离开了同行的其他人,李逸松了口气。
他上了马车,小轩窗的帘子被缓缓放了下去,略微厚重的布料不会被风吹起,将里面遮了个严严实实。
影子驾车,低声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