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翼凌是家中庶出的小妹。
楚家老家主的原配是书香世家的嫡长女,二人伉俪情深,奈何长子楚卓出生的时候,恰逢老将军前线遇险,夫人担忧,没有坐好月子。
隔了几年再怀次子的时候,正是楚家被打压地最严重的日子,手握重兵招惹先帝忌惮,彼时他还要为新帝铺路,楚家成了他用来杀鸡儆猴的鸡。
夫人难产,在拼尽全力诞下次子楚霆之后与世长辞,不过二十多岁的年华,永别挚爱。
他被先帝罚没要离开京城,幼子无人照看,临行之际,夫人的亲妹妹来了京城,奉家中之命照看亲姐姐的一双孩子。
等到新帝登基,老家主得以返京,发现妹妹依旧在府里,帮他操持了偌大一个家,抚养长大两个孩子,错过了嫁人的二八年华,人也历经世事沧桑。
他问妻妹,“你可想留下来。”
妻妹红了脸,却还是点头,但不做正室夫人,永尊长姐为大娘子,她只做个妾室,老家主以正室婚仪迎娶为侧室,多年来的愧疚让他格外宠爱侧室。
后来没几年,侧室也怀孕了,诞下一个格外可爱的女娃娃,府里上上下下喜欢的不得了。
老将军与顾侯府颇有交情,收了他家独子为徒弟,仔细认真的教兵法、武器等等,等到徒儿出师,也算是隐退了,挂个虚职闲在家里陪着夫人。
从小,老家主对楚翼凌教育十分用心,家中哥哥文武双全影响着她,有
许多人教她识字、通史,父亲亲自教授武艺、骑射。
她精通六艺,十五岁时父兄已不是敌手,兵法自河套边境归来之后,大有所悟,实战战功赫赫,比军中同等军职的男人要强上许多。
她从没觉得自己弱在哪里,女子和男子从来都不是世人看待问题该有的出发点。
所以今日跪在这里,即便头已经痛的几乎快要裂开,她还是用力扶着,努力稳住身形,一字一顿的问出了那些话。
不是她楚翼凌需要一个答案,而是天下女子。
可这整日高坐的地方,以无比厌恶、鄙夷的姿态看她,冷嗤里挤出一句讽刺的话来。
“除了讨男人欢心和生子,朕不觉得你还有其他用处。”
“你若非要以偏概全,以个例论全天下女子,那朕也无话可说,愚昧之人,滚回你家侯府吧。”
他耍袖子转身就走,楚翼凌还想要爬起来追过去,这两侧列着的禁军已经上前来,长枪刀剑架在脖子上,侧面走来一人,握着腰间短刃看见楚翼凌。
“楚夫人,听我一句劝,回去吧。”
楚翼凌看见来人低眉颔首,“副都指挥使。”
男人叹道,“你太倔了,今日先回楚家歇息吧,若是再进宫来,该要牵连你家侯爷了。”
楚翼凌欲言又止,最终只能咽下一肚子的不甘,君王的态度与她所学背道而驰,超脱世间该有的纲常,一人之力终究是蚍蜉撼树。
……
“楚翼凌手里果真还有这
么多兵马?”
李砚乖乖低头颔首,“是,且训练有素,应当调兵自京郊跑马场,骑兵来的速度很快,像是当年楚家奔袭的那一支队伍,今日所见,应当只是其中一部分。”
屋内有小沙弥瞧着木鱼,金光闪烁的大佛之前放了软榻,有人静静卧在那里,看偌大香炉里袅袅升起的一层烟雾,弥漫了整个屋子。
窗棂只开了小缝,屋门紧闭,不知昼夜的屋内很是昏暗,唯独这蜡烛燃着,佛光粲然,照得老者脸颊如炬。
李砚很是受不了这种极重的香味,尤其集中在屋子里不通风,伴随着木鱼敲击的声音,他很是艰难的忍着,眉心拧成了川字。
良久,老者才不紧不慢翻身过来,手脚已经不过麻利,已经是上了年纪的人,脸上苍老之态背着光也能看清一二,沟壑纵横,十分吓人。
他嗓音极细,抬着兰花指指向李砚。
“好孩子,也到了咱们出手的时候了,这次可千万别办砸喽!”
李砚俯首,深深叩拜在地,“是!”
他未曾闭上眼睛,流转之中都是翻涌的激动,此番布局良久,就是为了最终对付顾风晚,他人不在京城,分身乏术,侯府留下一群女流之辈如何对抗。
这世上,他是最想顾风晚死无葬身之地的人。
……
京城忽然传起了谣言,说是日前顾西侯府的楚夫人出兵平乱,面上是救了其他百姓,实际是因为侯府有个妾室在外,夫人才不得不
出兵救她,也因此遭了帝王惩戒。
先前可从未有人听说过侯府还有什么妾室,如此身份不得了的三位夫人,怎么容纳贱妾与自己共侍一夫不说,侯爷还是个有隐疾的!
如此一番,众说纷纭,都在猜测这件事情个中原委。
暮挽此番身份曝光的莫名其妙,她一觉睡醒才得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