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不理,陆润生不应,到头来,没一个人帮着邱姨娘。
当年她管家时太过严苛,得罪了不少人,加上她用人只图一个得用,并不计较她们的人品德行,因此跟着她的都是些贪财弄权的,当年借着她的势,没少敛财欺人,如今墙倒众人推,可不势如山倒么?连玉菡院里一个老妈妈也裁了,怀章院里因伺候的超了规制,也叫减员了,就只剩下二十来个丫头和七八个粗使婆子,他于是去向邱姨娘抱怨人手不够。
邱姨娘便说他:“你还想着人手不够呢!再同那群狐朋狗友出去花天酒地,荒废了诗书,来年考不上进士,不光人手不够,怕把你的院子都给平了呢!若重霄院再得个儿子,这府里还能有咱们娘俩儿的容身之处?我的儿,你不能再萎靡不顿,颓废度日了,为着你自个儿,也为着我和你妹妹,你也要立起身来了!”
怀章听邱姨娘如此说,心中愧怍,回去之后果然又拿起书来念了,只不过比之先前,精力更不足些。
而另一边,不理世事,一心养胎的陆夫人对外头的腥风血雨一无所知。她每日吃了睡,睡了吃,了不起在院子里散散步。
薛妈妈回话时总说一切都好,她便真以为一切都好,就只操心玉菁的婚礼这一件了,旁的事可假手于人,这件事必须得她这个当娘的亲自操办。
却说六月初三,茵茵过生辰,因如今府里事情多,各人有各人的忙,她不愿闹得大家都知道,她便只自己叫厨下做了碗长寿面。
厨下的吴妈送面来,说什么也要把兰香赏她的两吊钱还给她,两人在院门外推推搡搡,茵茵在院子里瞧见了,便叫那吴妈进来。
茵茵在厨下做过半年的活儿,与那吴妈认得,知道她是个爱财如命的,便笑问她:“怎么吴妈妈如今连钱财也视作粪土了?”
吴妈苦笑,不忍看似的把脸别过一边,将手中二百钱奉上道:“奴婢只拿五个铜板,这碗面也就值五个铜板,再多的奴婢不敢要。”
茵茵尝了口面,觉滋味不错,便说:“这二百钱我乐意赏你的,你拿着就是了,还有人敢说你不成。”
“人言可畏啊小姐,”吴妈妈说着,见没人来接钱,便把那二百钱放在旁边的月牙桌上,道:“那吴家的,小姐可还记得。”
吴家的便是当初总是欺负她叫她背黑锅的那个,茵茵怎能忘记呢?
吴妈妈继续道:“她就因收了红豆馆太多银子,叫人告了状,眼下已没收她几年积攒的体己充公,把她赶出府去了。”
“竟有此事!”茵茵心中大快。
她也听说了薛妈妈下令彻查赌博盗窃,鼓励举报等事,但她想不到连厨下也受了波及,便道:“我赏你二百钱是我乐意,谁也说不着,我不去举报你,太太那里自然没人知道。”
吴妈妈道:“小姐发善心给奴婢赏钱,本没什么的,就是架不住暗处小人见了,心里嫉妒,没事也找出事来说,到时小姐您给奴婢作证,多麻烦的事,还不如奴婢索性不收,他日风声过了,小姐再有什么差遣,尽管来叫奴婢,如今这赏钱,奴婢却是断不敢收的。”
茵茵听她如此说,也就罢了,扬了扬下颌示意兰香收回铜钱,吴妈妈道谢后便退下了。
兰香把铜钱收起,再出来时便向茵茵笑道:“这件事做得好,以往她们吃了多少回扣,尤其是管采买的,如今看她们可还敢不敢!”
茵茵又吃了口面,顿觉味同嚼蜡,她叹了声道:“水至清则无鱼,也不知如此是好是坏。”
才说完,便有个颐和轩的老妈妈过来,向茵茵说,有个案子要请刘妈妈过去一趟才理得清。
茵茵登时没了吃面的兴致,她放下象牙筷子,肃道:“什么案子跟我院里的人相关?刘妈妈我知道她的,人厚道老实,甚少出院门,什么事能牵扯到她身上,别是有心人诬陷。”
如今府里人人举报,人人自危,茵茵首先想到的便是有人举报了刘大娘,污蔑她,因此分外紧张。
来回话的那老妈妈连忙道:“小姐别动气,查的这案子与刘妈妈并不很相关,只是叫她做个证人罢了,她们告的是四姐儿的奶妈林妈妈状。”
茵茵面色稍松,用眼神示意兰香去叫刘妈妈来,而后继续问:“什么案子?”
“说是林妈妈教唆外院的婆子滥用私刑,那时姨娘管家,四小姐又受宠,林妈妈便打着四小姐和姨娘的旗号做了许多坏事,原先还没人敢说她,这不,近来府里天翻地覆,终于有人敢告她了,阿弥陀佛,真是老天有眼。”
茵茵心下一“咯噔”,当即放下象牙筷子,急声问:“滥用私刑,什么私刑?”
“水刑。”
“水刑?”茵茵不解。
“哎呦,打嘴,这奴婢不该说的,怕吓着小姐,小姐就当没听见罢。”
正好这时候刘妈妈由兰香领进来了,那老妈妈便立刻岔开话道:“刘妈妈,你随老身走一趟罢。”
刘妈妈略微踌躇,望了眼上首的茵茵,茵茵颔首,道:“您去罢,没什么事,就是叫您去做个证人。”如此,刘妈妈才跟了她去了。
之后茵茵再无心吃面,招手叫兰香过来,问她什么是水刑。
兰香一怔,“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