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眠。
次日午后,九思为茵茵备的生辰礼终于送来了。
茵茵以为会是珠钗首饰或衣裙这类女孩子喜欢的物件儿,没想到是个精致小巧的赭红色四方盒,那盒子做工精巧,敲之有金石之声,茵茵举着细看,只见每一面上排列有五五二十五个小方格,还绘有奇怪的金色纹路。
满子告诉茵茵,这盒子是几年前九思从一个波斯商人那里赢来的宝物,乃特殊磁石所制,刀劈不开,火烧不坏,只能把这打乱的六面图案拼凑完整,盒子才会自动打开,展示宝物。
“九爷无事时便会拿这宝盒来拼,拼了几年了也没拼成,爷说兴许小姐喜欢,就送给小姐。”
怨不得每个面都盘得光致致的,原来九思常拿在手里拼凑把玩,思及此,茵茵更对此物爱不释手,待满子一走,她便立刻拿进房里,坐在罗汉榻上细细研究拼凑起来……
茵茵认不得波斯图案,不得章法,因此只能凭着一股倔劲儿硬拼,从日上中天到日渐西斜,她摸索出了几个关窍,拼得入迷,连身子也没挪动一下。
兰香端了一盏冰镇酸梅汤进来,见茵茵还在拼,不禁摇头,“人家送生辰礼都送首饰衣裙或文房四宝,偏九爷送来个难题,小姐快丢下这难题,先来喝汤罢!”
茵茵也已经穷尽才思,仍然没把这盒子拼好,无奈放下宝盒,仰起头抻了抻脖子,看见方才还晒到脚边的阳光已经悄悄退到梳妆台前了,原来已经这样晚了么?
她叹了声,“看来我也不会拼,”兰香把酸梅汤递到手边了,茵茵接过,只见盛汤的绿色琉璃盏衬得红色酸梅汤更红,红得发暗,她道:“你往后用羊脂玉瓷碗盛酸梅汤罢,”说罢用勺子舀了一勺,抿了……
酸甜入喉,冰凉解暑,茵茵顿觉头目清明,接下来便缓缓地把这一整杯都喝了下去。
兰香收拾琉璃盏时,朝那赭红色描金四方盒努努嘴,“这东西小姐不可再拼了,费精神。”
茵茵点点头,她也的确力不从心了。
于是等兰香收拾好走出去,茵茵便把这四方盒子收起来,放进安置在墙角的榉木大箱子里,这里头只有九思送她的礼物,花灯、锦缎、还她的十两银子,加上这个他常拿在手中把玩的描金磁盒,她想着,也许往后会有更多。
……
眼见着到了六月十九,辅国公府办喜事的日子,茵茵和玉菁、玉芙、玉菡、怀章一早便等在明和堂里,大门口车马已备好,就等陆夫人了。
之所以今日一大家子同去,说到底是为相看,自从去年暖寒会出事后,今年金陵的诸多宴会——春日宴,消暑节都没办,到今日才有这样一场大宴。
且辅国公府的喜宴,往来皆是簪缨之族、皇亲国戚,最是挑选夫婿的好时机,为此,玉芙和玉菡都精心打扮,玉菁更是一身玉色,温婉清秀,大气高雅。
她悄悄告诉茵茵,她其实并不想去,因先前与赵伯真的那次相看没成,今日还去参加他的婚宴,恐惹人闲话。
茵茵安慰她:“姐姐,那只是相看而已,又没有说定,有甚难为情的,况且那日所来女子哪个不是围着他转,哪个不是在相看,她们要说你,你也说她们,大家半斤八两,谁怕谁呢是罢?”
玉菁听了这话,心里才好受些。
一旁玉芙见两人有说有笑,忙也挤过来问:“三姐姐同六妹妹说什么呢?”
“没什么,”玉菁道:“说她的白玉耳坠打得精巧。”
“这耳坠子我也有一副相似的,”玉芙道。
一旁玉菡听得直冷笑,乜了眼玉芙,“我记得那耳坠是我送给五妹妹的罢?”
玉芙一怔,似是才想起来,登时脸上发红,不再作声。她如今虽不与玉菡为伍,但跟了她多年,暂且不敢忤逆她。
玉菡对她的反应很满意,还想再奚落两句,但想到邱姨娘教她要有大家闺秀的风范,场面上不可轻易动怒,终究忍了下来,她抬手扶扶头上的鹿鹤同春簪,转过头去同怀章说话。
怀章从玉菡进门起就一直盯着她这身装扮,披红着绿,满头珠翠,真是好不隆重,于是同她说话时忍不住笑,玉菡便问:“哥哥你笑什么?”
怀章深知自己这妹妹的性子,不好说得太明白,便委婉道:“我觉妹妹头上这两支金钗插得不好,太繁琐了。”
玉菡扶了扶簪子,“哪里不好,我倒觉着很好,”怀章无奈,只有苦笑。
因深受邱姨娘的影响,玉菡喜爱大红大绿,披金戴银,衣裳要簇新的,力求出众,且处处模仿玉菁,譬如她听说玉菁有玉兰花色的一套衣裳,统共四件,上绣白牡丹,分别对应牡丹的盛开的四种形态。玉菁于早、午、黄昏和晚饭后一日四换。
于是玉菡也立刻叫绣娘绣了一模一样的一套,然而穿了两日,越看越觉这四身衣裳无趣,每身衣裳同样花色,唯一不同的只是牡丹的形态,由花骨朵儿到盛开,她心想这算什么高雅,非但不高雅,反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