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都来了,林院长不高兴就不高兴吧,陶真总不能不说话。
她鼓足勇气说了说自己的事情。
“院长,我就去府城看一眼,不然不放心。”
林院长皱眉思考了一会儿道:“正好我有件事要拜托你。”
“什么?”陶真有种不好的预感。
林院长道:“苏寻这个孩子被家里人惯坏了,一根筋,名额的事情,他想不通,我担心他钻牛角尖,所以…”
他看着陶真,眼神清明,语气诚恳道:“你作为他的先生,自然也有教导他的责任。”
陶真正要拒绝,林院长又说:“我再给你几天假,你帮着劝劝苏寻,他正好要回苏家,你不是也要去府城,一举两得。”
陶真“…”
她想去府城,可是她不想劝苏寻。
她又不是苏寻的娘,苏寻怎么样关她什么事?
苏寻和她差不多的年纪,她劝苏寻总归不太合适。
“院长我…”
“就这么决定了,苏寻是咱们书院的人才,我还指着他能给考个状元回来了。”林院长温和的笑着。
陶真舒了口气:我可以劝劝,但是能不能劝动,我就不保证了。”
“我相信你!”林院长说。
从院长房里出来,陶真总觉得被套路了。
林院长后来又找苏寻聊过,所以陶真去府城的时候,就又和苏寻同路了。
路上,苏寻一直紧抿着唇,一言不发,看起来很不高兴。
陶真也没有讨嫌说什么。
走了一半的路,苏寻忽然让马车停下来,他下了车,陶真以为他要去方便就没管,可是等半天没见人回来,陶真只能下车,见他正站在去年游玩时候的那片胡杨林那里。
陶真无奈,只好跟上去。
苏寻站在一棵树边,正寻找着什么,陶真看了一眼,这树长的高大优美,被人弄成了许愿树的模样,挂着很多布条,布条上写着众人祈求的心愿,有的布条还是新的,有的已经风化了。
苏寻正在翻找这些布条,开始还挺平静,后来越来越急躁,扯的树叶都在哗哗作响。
陶真不发一言,也没有劝他,就这么静静的看着,等到这位大才子终于找到了写着他心愿的那根布条,他用力扯了下来,可无奈布条是质量上乘,扯了两下都没断。
于是,一向清风霁月,高冷矜贵的苏大才子像个发脾气的小孩一样,将布条扔在地上,狠狠的踩进了土里,一下一下,反抗着他自认为“不公平”的人生。
等终于发泄完了,苏寻便静静的站在山坡上,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陶真也没开口,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你没有什么可说的吗?”
陶真问:“说什么?安慰你吗?”
苏寻不置可否,他以为陶真至少会说点什么,就算不是安慰也该指责他一番才是,可是她没有。
陶真站在一边看着面前的大树道:“我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你吧,根本没必要,你含着金钥匙出生,一辈子也没受过什么挫折,眼下这一点点,你就觉得是挫折了?”
“我没有!”
“你有!”
陶真道:“你觉得这件事侮辱了你高贵的人格。”
苏寻想说什么,陶真摆摆手:“我知道你想说,即使堂堂正正的比试,你也未必会输给林舒,可那又怎么样呢?都是过去的未知的事情,过去了也就过去了,再假设也没有用。”
苏寻皱眉:“你心里并不这么想。”
陶真笑:“我怎么想很重要吗?还是你很在意我怎么想?”
苏寻张了张嘴,没说话。
陶真道:“走吧苏公子,天色不早了,再晚城门都要关了。”
苏寻站着没动。
陶真有点烦躁,有钱人家的小少爷闹脾气的时候,真的是非常烦人又矫情。
“我问你,你去不去国子监,能不能改变林舒退学的问题?”
苏寻没吭声,那显然是不能。
陶真道:“说实话,你们苏家的行事作风,我确实看不上,可你作为受益者有什么资格闹脾气?你现在可以不去国子监,可以不要这个名额,可你能摆脱苏家,从此以后不花他们一分钱,并且再也不靠他们?就算你能,你这么多年读书花费的钱财,学到的东西总不能一起还了?”
陶真看着苏寻:“大家捧着你,并不是因为你苏寻多么有才,多么不可或缺,只是因为你是苏家的人。你现在还得靠着苏家,离开了苏家,你什么都不是,没有能力反抗,不能做到破釜沉舟的时候,就好好的做你的苏公子。”
陶真看了看天色:“不早了,我们再不走,就进不了城了。”
剩下的路上,苏寻沉默不语,再没说过一句话,进了城,陶真就下了马车,苏寻也没多做停留,直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