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宜低头,恰好看到帕子上纹着的一束翠色文竹:“定国公对妾身的嫡姐情深似海,立誓要为其守节三年。”
她虽嫁给了顾衍霄,却是被婆母魏氏以她命格不详为由头只是从偏门入府办了一场小婚事,京中人都未宴请多少。
这两年来她口口声声说着自己爱顾衍霄,尽心尽力地做好这续弦夫人,就想着能在定国公府站稳脚跟。
可是洛珈玉回京后,她这个续弦夫人就是个笑话。
阎善渊起先是一震,随后发出讥讽的轻笑之声:“你那嫡姐都已另外嫁他妇,定国公竟还为其守身如玉,当真是当真是有意思!”
洛宜对上阎善渊的双眸,只见男人眼底的恶劣不加掩饰,甚至隐隐还有兴奋之色。
阎善渊与顾衍霄向来不对付。
当年顾家下狱就是尚为皇子的阎善渊的手笔,顾衍霄的祖父、父亲、哥哥皆死于牢狱,此仇不共戴天。
阎善渊登基后顾衍霄就带着定国公府投靠了李太后,两人更是势如水火。
在那话本子里,阎善渊也是最大的反派。
“新帝阎善渊,得位不正,伪善阴险,残暴无情。”
先帝去世前,膝下只剩下了阎善渊一个皇子,尽管到了这种地步,仍有传闻说先帝想要传位于亲弟弟康亲王。
可见阎善渊在先帝在世时有多不得宠。
而洛珈玉二嫁的南疆少主司徒锵却正好是康亲王流落在外的独子,康亲王认回儿子便对皇位又生野心。
洛宜在话本子里死后没多久,司徒锵就联合顾衍霄开始谋反夺位。
话本子里并没有写出结局。
但在这场斗争中,顾衍霄断腿残疾、洛家被流放岭南。
阎善渊毫不手软。
在洛宜看来,阎善渊就是个疯子,而眼下她的活路恰在这个疯子身上。
待阎善渊品完这件荒唐的事,他敛了神色端正身姿问道:“今日是朕狂悖无道,但此事你不说、朕不说,无人会知晓。你若是有什么想要,朕倒是能满足你”
男人的眉目矜贵温雅,说话的语气好似还有几分哄孩子的意思。
刚刚为洛宜包扎过伤口的手重新放回膝盖之上,他的眸色陡然变得礼貌而疏离,仿佛一个时辰前将洛宜死死禁锢反复欺负的人不是他,而是旁人。
洛宜深吸一口气,顾不上自己不着寸缕只能以被衾覆身的狼狈样子,就这样在龙榻之上跪了下去:
“妾身想求得皇上庇护!”
洛宜的声音沙哑而柔弱,似被人攫取殆尽的溪泉只有微弱的水滴之声回荡。
“求朕的庇护?”
“况且京中盛传你深爱顾衍霄不已,就算只是做个替身也心甘情愿,怎么会需要朕的庇护?”
“更何况你那嫡姐也另有新欢,她与司徒锵的婚事也是过过的朕的耳目,二人并无和离之意,自然不会动摇你的位置。”
“如此一来两桩佳话,好事成双,岂不皆大欢喜?”
南疆乃是大元朝一特殊之地,此地少数民族众多且与大元人言语不通,众民族推举族长为尊,崇成帝时期才归顺大元朝。
为了便于治理,崇成帝特封南疆族长为南疆节使主管此地,其子往往被尊为“少主”世袭父亲之职。
并非无足轻重之人。
阎善渊这一番话听得洛宜心头发闷,是啊,在旁人眼中可不是如此?
如今就算重新娶回洛珈玉,定国公府的顾老夫人也断断不会同意的。
一女二嫁,这简直闻所未闻的荒唐,顾老夫人不会允许洛珈玉与司徒将锵纠缠不清的时候又来招惹顾衍霄。
更别提眼下洛珈玉还失着忆,正与司徒锵情浓意浓呢。
所以,就错就错才是最好的选择。
洛宜做她的定国公夫人,洛珈玉当她的南疆少主夫人,往事就当不曾发生便是。
如此掩耳盗铃,就是所有人希望看到的。
只是可惜,这样的局面终究不可能形成。
洛宜低俯着身子怆然一笑,一双桃花眸中承满了破碎与疲倦:“妾身想求皇上庇护,日后许妾身与定国公和离,重获自由。”
女子匍匐于龙榻之上的身影纤弱如蒲柳,如玉般剔透晶莹的后背延续着线条的优雅,颤抖的肩胛骨如展翅的蝴蝶漂亮。
她的姿态低到了尘埃之中去,眼尾却还带着漂亮惑人的殷红之色,宛如被人擒获的小妖,正可怜兮兮地求着猎人的大发善心。
阎善渊眯起眼眸,这才发现这小女子的后背之处少了些他该烙下的印记。
“和离?”阎善渊轻念着这两个字,温润和煦的双眸中瞧不出喜怒。
洛宜知道此事没那么简单,她想要的和离牵扯到自己太多人,而她又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庶女。
在阎善渊面前,她要拿出自己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