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国公老夫人既是已经苏醒,杏杏倒也不用近距离陪着信国公老夫人了。
只需要陪在附近,每日见一见就好。
是以青鸾嬷嬷紧赶慢赶的让人收拾了隔壁另一间客房出来,恳请杏杏再多住几日。
杏杏自然是应了。
喜得青鸾嬷嬷一直念佛。
杏杏一夜好眠,有些人却是辗转反侧根本睡不着。
比如跪在祠堂里的于明珠。
因着是老信国公亲自下的令,饶是焦氏跟于尚连再舍不得,也不敢违背半分,焦氏只能让人送去了蒲团以及厚实的披风,炭盆,还有一些暖和的吃食,让于明珠夜里跪的能舒坦点。
但于明珠打小娇生惯养,是整个信国公府的掌上明珠,哪里吃过这样的苦?
她跪了半个时辰就晕了一次。
结果于明珠的丫鬟想出去通知焦氏,却被老信国公安排在祠堂的守卫拦住,不让她出去:“国公爷说了,大小姐得在祠堂待满三天。”
最后还是于明珠又“悠悠转醒”,重新跪了下去。
睡不着的,再比如说,于明珠的那一双父母。
这一日发生的事太多,焦氏跟于尚连颇有些心力交瘁的感觉。一边是疼宠了十几年的掌上明珠可能不是亲女儿,一边又是这十几年相处的亲情,焦氏一颗心就像是被撕扯成了两半,难受的翻来覆去,根本睡不着。
于尚连这个当爹的自然也是这样。
睡不着的,除了于明珠,焦氏于尚连夫妻俩,自然还有于明珠的那两个兄长。
三兄眼下不在府中,跟着老师出外云游了,不知道此事,这也就罢了。排行老大的于崇杰,完完全全是看着于明珠长大的,当时他底下都是惹人厌的弟弟,于明珠是唯一的妹妹,生得又娇美,又会撒娇,又很体贴,于崇杰一直对于明珠极为疼爱。
于崇杰就在床上翻来覆去的,他夫人茅芙蕖睁着眼看着头顶的帷幔,也没有睡。
于崇杰突然发现茅芙蕖也没睡时,人还愣了下:“芙蕖,你怎么也没睡?”
茅芙蕖看着帷幔,慢慢道:“我想起了我小产后,你也没有这般烦心到彻夜难眠。”
于崇杰涨红了脸,翻身抱住茅芙蕖:“芙蕖,这不一样……”
茅芙蕖推开他,自己起身坐到床边,有些寂寥的一笑:“自然是不一样的。那是我盼了三年才来的孩子,怎么能比得过你打小就放在心尖上疼的妹妹因着冲撞了恩人被罚跪祠堂来得紧要呢?”
这话像利箭一样,刺穿了于崇杰的心,于崇杰心痛极了,又去抱茅芙蕖:“不是,芙蕖,你听我说,孩子咱们以后还会再有的……”
茅芙蕖又是戚戚一笑:“是啊,母亲又要给你送通房过来了吧?往后你会有很多很多孩子,说不得到时候还要抱到我身边来,对外宣称是我的孩子,咱们自然是还会有孩子的。”
于崇杰抱住茅芙蕖,却突然发现,自己的夫人,好似这段时间,消瘦的厉害……
于崇杰心中一阵酸涩,再也顾不上跪祠堂的于明珠,紧紧抱住茅芙蕖,低低哄了起来。
于明珠的二兄,于崇恩也没有睡着。
他满脑子都是危双燕。
从前有那个大家都默认的婚约在,他对危双燕虽说态度算不上怎么好,但也是真的把她当作自己未来的夫人看待的。
眼下却突生变故,此生都没法娶危双燕为妻,而造成此后果的,却仅仅是因着一个他完全没什么印象的丫鬟的妒忌——于崇恩怎能接受得了?
还有,他的妹妹打小娇生惯养,不知道祠堂那般冷硬的地,她跪得膝盖疼不疼,怕不怕,冷不冷?
于崇恩一半在为他与危双燕难过,一半又在担心于明珠,一直到天快破晓,这才沉沉睡了过去。
杏杏可不知道这些人的纠结。
她舒舒服服的在锦绣堆里睡了一觉,早上醒来没多久,信国公府的丫鬟们好些便捧着热水软帕清口的痰盂等物鱼贯而入,伺候杏杏起床洗漱。
杏杏其实一直不太爱过度的伺候,但看着好像伺候她的那些丫鬟姐姐们一个个都笑盈盈很是欢喜的样子,杏杏就把拒绝的话给咽了下去,既来之则安之了。
为首的那个丫鬟是个讨喜的圆脸儿,笑盈盈的帮杏杏梳着头发:“乡君,我们老夫人也已经起来了,隔壁正在摆饭,请您过去用早膳。”
杏杏“喔”了一声:“好呀,那等会儿梳完头发我就过去。”
圆脸丫鬟忍不住掩嘴一笑。
杏杏从黄铜镜里看她:“怎么啦?”
那圆脸丫鬟笑道:“青鸾嬷嬷同奴婢们说,乡君是顶顶好的人,让奴婢们不要怕,只管来伺候。奴婢们其实心里也感激乡君,乡君救醒了老夫人,也是奴婢们的大恩人呢。所以奴婢们看见乡君就欢喜,就忍不住笑。”
那几个在一旁伺候的丫鬟也纷纷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