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德芳两口子个人屋里开着店晚上肯定早回去了,潘天发倒真不知到哪儿去了,先前还像看到他跟罗家屋里一个叔爷在:“不是转去了就是到哪里耍去了。”
明凤道:“还是不啷个方便,城里十一点还有公交车,这里九点就是最后一班了。”
两个老太太也蹲下来帮她掐菜,黎书慧道:“是公交车通到十一二点到街上转了耍游街打牌的人还更多!老年卡又不不要钱,就这样天天老头们都石岩三江到处耍,要到十点十一点他更不晓得落屋。”
打牌的人看到灶房在燃火,一面摸牌一面打趣:“你看,晓得你几个输的明朝吃包子米粉的钱都没得了,马上就给你弄吃得来。”
便有人叫:“咦——主人家恁下细,还兴宵二道夜唛?”
东一句西一句的声音冒出来:“她怕你夜饭没吃饱,重新又还是把嘎儿杂碎儿给你端上来。”
黎书慧朝那人道:“没杀猪哪里给你弄杂碎儿吃啊,帮忙的人都走完了还端嘎儿来,二两肥肠面打发你。”
挨忠承一桌打扑克的都是认得她的:“肥肠面都端出来了,那哪是打发,那是抬举哈。”
两厢说着话,那边没上桌,站边上打望的妇女们都过来了,罗明先正出来问下好多面,一窝人又拥到灶房屋里去。
既然要宵二道夜,煮面快档,两张麻将桌和扑克牌都陆续收起来,仅还有郭伟那一张是血战到底,吃着面也不肯停下来。
忠旭跟罗家两个堂姐堂弟,忠信一个同事打的,这时意犹未尽下了桌才想起孩子来,忙喊一声,半晌,两个孩子抱着手机慢吞吞摸到阳台来,她放了心,又生气:“把我手机摆没得电你看我整你不?”
罗家的堂弟朝楼下笑:“不怕,今朝有外公外婆帮你撑腰。”
青舒看到父母就把手机收了下来了。忠承看叶舒笑眯眯十分得意的样子:“不得了?”
同她打牌的几个中年忠承都不认识,又只她一个女的,大约如此,输赢牌运如何都不太好跟过来讨论,只隔着桌子远远同忠承说话:“还说她打不来,来哄人,算牌算得清楚得很!”
“瞎猫碰到死耗子。”说完觉得不合适,一时卡住:“……比我强点,我是真的不会。”
那个总是输钱的人叹口气:“不信你们的了,不信你们的鬼话,再打明朝真的没得稀饭钱了。”
大家都忍不住发笑,灶房已经开始喊端面了,忠信拿毛巾来擦桌子,一面散烟给众人,端一根板凳给青舒母女坐,又叫那人:“没得恁黑人,快点面吃了又来。”
大约两兄弟站一起还是有许多相似处,同叶舒打牌的人点着了烟,也站到忠承身边来说话:“哪里的人嘛?听得懂我们这些地方的话不?”
这真是个奇妙的感觉,当他在上海被人问能否听懂上海话,分明都是随和而善意的口气,心里感受却远不如此刻来的亲切和大方:“听大部分听得懂,说都会说一些呢,只是不完全会说。”
那人又问:“我们这些地方的口味吃的惯不嘛?那你们平时也很少转来哦。”
“欸,上班是在那边,平时是转来得少……”他转头去看叶舒,发现她已经跟一个不认识的女的摆起来了,好像是说孩子耍手机玩游戏的问题。这样两相比较,忽然觉得好像她比自己还自在随意。
端上来的面装在一个不锈钢大盆里,上面肉眼可见红亮亮一层辣椒油,味道倒是香的,忠承下意识咽口水,又下意识转头望那母女。边上一摞小婉和满桌的筷子,围一转还有葱姜蒜酱油醋和盐,罗明先大声叫:“吃好多个人挑,吃菜吃面吃肥肠个人来,盐巴放了的哈,莫等哈儿再放几瓢羹盐巴来说我煮咸了。”
赢钱的人最先涌上去:“吃咸点看淡点。”
看起来多大一盆面,汤汤水水马上消下去一大半,呼啦呼啦的声音听得口水遭不住,忠承自己挑一碗尝两口,又麻又辣,面给那两母女,自己转身去屋檐下倒茶,回来却发现两个人吃的比自己还欢。青舒虽然没吃过那么辣,可抵不住香味,一面红着眼眶流着鼻涕,一面呲溜呲溜往嘴里唆。旭东还在边上教她:“像这样搅到筷子上,不然等哈儿你衣裳上全是溅的汤。”
叶舒自己吃,一面跟边上女的说话,反而他端一碗老鹰茶嘘啊嘘的龇牙咧嘴,格格不入。
有人问他:“啷个?吃不得辣哇?”
他哭笑不得,觉得吃也可以吃,但是他搞的阵仗有点大,说出来也没人信。这时忠信也过来叫他:“吃得不嘛?吃不得喊他们再煮碗,哪些不要辣椒的,等哈儿再煮一锅。”
还真有也觉得遭不住的,一面抹着眼泪一面吸着鼻子:“吃是好吃,就怕吃了过身不安逸。”
那些原本是开忠承的玩笑:“你都吃不住吗?你都吃不习惯了?海椒长啷个样你怕还是认得哦?”
那人只管道:“海椒我认得它欸,只是它认不得我。这花椒还好说唛海椒它硬是认不到我,一辣辣到喉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