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使小店楼上的客厅有一瞬的沉默。
陈卓同老张笑问:“咦——他跟潘宁两个人,真的没信儿啦。”
大人们都不好说这个话,只有信有这个长不大的孩子道:“你问噻,你问她本人噻,或者去当她肚子里的蛔虫。”
大大小小一屋人商量后忠信还要再跟老张单独商量一遍,是关于宴请哪些人的问题,老张的意思是:“一哈都通知到吧,人多热闹点,人多些热闹些,我们又没有经常办酒呢,请一哈都来耍,是这一回,来热闹哈。我们八十不准备办酒了,我老两口不办了,仅这一回热闹。”
忠信按老张的意思挨家打电话,但又考虑:“张家下一辈的人还要通知吗?去年大伯屋里忠秀五十都没让我们晓得,还是后面听她弟弟忠财说的,她那边公公过世也没给我们放信。”
黎书慧想到:“张建明屋里一从两个老的死了我们就一直没走过,我们也没办酒做事呢他们办酒也没通知我们,你就老一辈在的通知哈,老一辈不在的还通知啷个,人在人情在,人不在了还来往啷个。又不像以前那年生还住老房子住那山上,平时赶场割草的还能看到,一从搬到到也是打声招呼就走,又没得啷个话说,还能招呼你一声都好得很。”
老张有些落寞,欲言又止一阵,仍眼巴巴望向忠信:“你跟忠财放个信嘛,喊他到石岩来吃酒,喊他顺便通知哈他姐姐……来就来不来就算了,没得其他多的姊妹,堂表屋里唛,还是请一声嘛。”
黎书慧便又说话:“都有他的话说,假巴意思的,你不通知他呢他还装腔作势说你没通知他不准他晓得,你通知他有的他也不来,你那满七十那年最开先问要不要做酒,也是喊通知人们,结果开始给你幺爸屋里小的放信,人家不是也没来吗?后面我生病不好,屋里寒生,就我们屋里几桌人在馆子吃的饭,徐家坝张闻先屋里还假巴意思的问我啷个七十酒没通知她!你晓得是那时阵儿生你提前碰到啷个不问呢,要过后才来问?一哈亲姊亲妹的哥哥晓得了妹妹不晓得?
不走也好!我们这里等我跟你老汉死了哪里还有哪个要来啊,一哈都搬家搬到城里来住着,不像以前周围团转请一大堆,现在就请那个人屋里几姊妹算了,那些都是假的,个都不来个都不往。”
老张现出比刚才更深的失落和无措,忠信大约也想按母亲的意思,眼睛望一阵,埋头叹气,思量。
母亲犹自嘀咕:“这屋里也就是你在走,你姐姐一味跟着我们的,忠承出去恁多年除了你姨娘和潘家曾家这几户,其他做酒他又没写人情。忠旭更不要谈,她嫁出去的,张家黎家一味没走,还是在赵家屋里,舒庆死他们去过,打发陈启明的时候去过,剩下张家那些哪个去过啊。始终是死着去了,老一辈的走完了,都莫说信有的子女,就是信有站出去,他还认得了几个张家那些表舅表叔爷堂叔啊,还有几个晓得喊啷个的。活着的来,死了的一哈算球。”
老张把抱在胸前的双手捶下来,似要坐起身,却半晌没起来,而从口袋里摸出烟来抽,看来是不再发言了。
忠信丧气的回忆起来:“老屋基也没得啷个人了。”
话没说完黎书慧又接过去:“一哈都走完了还有啷个人啊!王正书一屋人,李贵,王小川恁远会转来吗?朱慧芬明群来,下石坝马上李国珍死了也没得人,他们根元根秀以前在老家,从房子前后路过还打声招呼坐下来喝口茶,现在街上碰到还招呼你吗,恐怕晃眼看他都不晓得信有是你屋里,李顺江屋里你走过吗?骨头恐怕都烂完了!
朱慧芬代表两家,黎华英不得转来,黎华英还未必来写人亲!李拜子死了她就没转来过,他们李兵成没成家也不晓得也没放信通知,俩娘母一味跟着姑娘女婿她会转来写你这个情?周家可能要来,人亲来,去年老头满八十在三江办酒我们去喝的酒,福全跟你几个走得拢,可能他们要来。
剩下屋里,席文华来,封增银来,席三娘来,席元会来吗?封大不晓得来不来,封二封乃幺会来吗?王祥开来不来得了难说,剩下还有哪个,还有哪些嘛。以前那些年生谈着热闹,几个桌子坐不完,现在你数得出来几个,龙头石那边的人娃儿们一哈在外面的,黄高山可能有两户,张家湾有几个。”
她数了一长坡之后摆摆手:“顶天算你十五桌不得了了,还是国庆一哈大人娃儿都放假在家的情况下!你算算陈卓她屋里来好些人,其他是一哈都算的准的,等我跟你老汉死了又少一批,个人的人户个人走,大人有大人的亲戚,娃儿有娃儿的朋友同学,个人走个人的。”
老张道:“下辈哪里还有啷个亲戚啊,又不在一起,没住一起,几年看不到一回,也不像以前一屋好几个姊妹,莫谈出五服,就像这里信有跟青舒那里娃儿,几年看不到一回,二天长大会走吗?更不要谈下一辈。走也是妈老汉在,父母在,你看封家那几个,他走啷个嘛,灶门前走灶门后!”
黎书慧嘀咕:“现在还有几个是住一堆的,住一堆也不一定,你像我们这隔壁,住一条街平时都没啷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