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一辈的方言还好理解,老疙瘩说方言真是方言,青舒努力想听懂,但从小没在他们身边待过,对它的接触也不多,听来实在费劲。可她又很想听懂,之于普通话不啻于一门外语,可以作为是在跟同学们吵架时骂人的有效制敌方式,更是身边其他人都不会,爸爸却很顺口深谙的特别技能。她将目光一眨不眨的望着爸爸,耳朵凝神细听,越听越感到新奇,许多跟普通话相撞的谐音听来不禁噗嗤偷笑。
听忠承目视前方,嘴里用同样的方言跟他们说话:“不会真要复婚吧,年都下来过。”
“那哪个晓得啊,架先又谈两个都外面耍了有人欸。”
老张则偏向:“两个娃儿在这里噻,恁多年了,两个娃娃姓潘,过年不转来跟爷爷拜年吗?复婚那些事哪个晓得啊。狗见羊,离都离了还复啷个婚啊,结婚了成家了就好好过,离婚了就不要走回头路,娃儿都落地了还要谈离婚,既然离婚,还复啷个婚啊,反反复复的。又不是小娃儿办家家酒,今朝换一处明朝换一处,走出去容易转来难。”
“那是你说的!人家愿意你管人家恁多,人家就是有那点缘分呢,有的人他就是几进几出,都是那个人,哪个管得着啊,拿旁边人的话说看的人都累了演的人还不累,人家就是愿意,你管人家整啷个,不出去几回他不晓得珍惜!”
老张在电话里同她理论起来:“你那是弯酸,没得理找理,那种还拿来整啷个嘛,既然走出去还转来整啷个,那我当初不晓得不出去啊,转来人家背后还要笑我,还谈你不晓得羞厚脸皮。”
“现在的人你以为跟以前一样,以前那阵儿挨打就是挨打了,受气就是受气,不晓得还手不晓得找靠山不晓得讲理,只有个人闷心头个人受气!现在还有几个是像以前那样傻的,离婚复婚是常事,离婚的家家有复婚的户户在,有啷个好惊奇的,你没见过那些新鲜!”
“那个有啷个新鲜好看,难怪一哈嫌你话多,一天到晚净听那些空龙门阵,那离婚复婚是啷个好事是啷个好听的话,那个有啷个新鲜好见的,我没得事做。”
听不懂的青舒也晓得他们是在争论斗嘴,因为她的外公外婆也这样,瞧着厉害,却连面红耳赤的争辩都是眉开眼笑嘻嘻哈哈任你胡搅蛮缠的口气。陪一人终老,哪需要啷个花言巧语浪漫惊喜,岁月漫漫,顿个声她知道你饿了要吃东西,眨个眼睛你晓得她生气了要发脾气,连你洗脚时扭头找东西她都晓得水凉了你想找鞋起身添瓢热水……
他可不会自己起身,而只叫黎书慧’再给我倒点热水来’年轻时总是因小事气得几天几夜不说话不吃饭不洗头,后脑勺的头发都塌下去,老来却深怕没架可吵没话可说没人可伴,怕她躺在床上睡得后脑勺的头发都竖起来,这是一辈子才塌得下去的鬓发。
忠承喜闻乐见,打断父母:“你们走路转去吗?”
黎书慧噘着嘴闷头不说话。老张咳两声,道:“近呢,几步路就走转来了。”
黎书慧道:“几步路!你几步路!一哈喝酒了没得人送!娃儿些都灌的爬不起来!黑定婆娑走路转去。”
老张揶揄:“喊你在那里睡的噻,你个人要转来,不是陪你的话我得走这一路?我在那空调里热热和和不晓得好安逸,你个人不在那里睡。”
“没稀罕你!”黎书慧又瞪他一眼,奈何步子走不快:“要在那里你个人留那里就是,我请你跟着我的吗?去的时候我就谈不去,麻烦你送我这一趟,看他们大的打麻将小的抢红包好安逸啊,劳累你跟我吹这阵冷风。”
忠承好笑:“哪些嘛?一哈都喝醉了。”
老张道:“一哈都喝醉了,大的小的都喝醉了,小的比大的还喝的多,大的喝啤酒,小的喝白酒,一哈都在那大厅里爬不起来了。”
青舒始终以聆听的姿势捧着手机坐着,使忠承不自觉说了句普通话:“潘宏跟信有?都敢喝白的了。”
黎书慧自言自语:“一哈娃儿都长大了,马上女朋友都喊转来了,潘宁那姑娘喝酒像喝水一样,胆子大得很,喊你转来你不转来欸,不晓得好闹热。二天远了生疏了这些人跟你话都没得啷个说得的,一个人走恁远,谈不好潘运都要转来,走恁远整啷个,过年都转来不了。”
念一阵,似乎想起来年前忠承是说要转来的,而后来转来不了的原因是叶舒父亲生病,顿两声,抱有歉疚道:“她老汉好点没有嘛?生个病过年都好不了,过年都过不好,比我还恼火,你又好久去上班嘛?娃儿哪阵儿开学呢?”
忠承大约是希望她来回答,但见她只是撑着下巴眨眼睛,口语同他笑:问我开学?
忠承又用普通话道:“过完年就开学,还在上补习呢,玩不了几天。”
黎书慧又嘀咕起来:“这哈儿的娃儿读点书也辛苦,学这样学那样,比你们那阵儿起早贪黑还辛苦,以前还说读书就读书了,现在还要上这个补习那个补习,一天到晚不得空。大人忙整得娃儿都忙,学来又管用没有嘛,光是花那些钱去学。你看我们楼脚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