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道:“她那大方的人,哪天都高兴。”
潘宏经过刚刚和信好从新岩寺下来那一路,大约回到老家,心情高兴一点了,虽然撕钱纸的模样还是垂头丧气,表情也一板一眼是郁郁不乐的神色,可却控制不住眼睛里戏谑的笑意,和一直上扬的嘴角。不知道憋着什么乐,潘宁嫌他占了坑,从后面拍了他一下,他竟然愈发收不住笑容,眉梢都跟着欢喜起来,表面的白眼愈发翻得厉害。
“居然王莉的娃儿都恁大了。”潘达还是不敢置信,眼睛一直往黎祥琴身后两个孩子看。
黎祥琴道:“有啷个不相信啊,你屋里马上都要谈朋友说人了,她这里小学还没读完,这里还有个一两岁的,她的负担还重的很哦!今年三十几眼看四十了,有她的辛苦。她又没差你们好多啊,只是小了个辈分嘛,她也没小你们好多哈,你看你屋里这一家人,好热闹哇,马上都是挣钱的人了,她的还在读书花钱。”
潘达将这群孩子看一眼:“我屋里只有吃饭的时候有人,喊吃饭一哈都拢来了,平时有事个都看不到,只会吃饭,其他样事不会。”
“还样事不会!你看看这一班人,哪个站出来不是人才啊,今年又是你两弟兄?那几姊妹没转来吗?这两年潘迅都不啷个转来了呢。”
有这一群闹不歇的劳动力在,潘达和老张只要站在边上看就可以:“潘迅她屋里老人公身体不好了,走不开,刘达跟刘强要走那边的亲戚,王莉人呢?没看到欸。”
老张则用下巴指一指隔壁,小声道:“隔壁在屋里没有?过年看到人没有?”
“晓得这哈儿在不在屋里呢,早上听到在他老汉坟上放鞭炮呢,恐怕在屋里吧,那狗不是在坝子边咬嘛。他平时要是不在的话狗一直是拴在屋檐口的,初一老大的他莫非还到干坝子去吗。”她这样窃窃的说完,又同潘达笑:“她走干坝子去了,晓得干坝子商店开门没有,这两个高山猪儿吃不来我们这些屁糠,王莉又特地去给他们买吃的。本来说跟她妈妈一起去的呢,鞋昨天我给她洗了没得鞋穿,不然的话也跟着一起去了。”
大家这才发现她脚上穿的恐怕是黎祥琴睡觉穿的毛线鞋子,都笑是她太过勤快了。
好久没这么多人上来,她高兴得简直舍不得走,不停羡慕道:“你们这一屋人真是热闹呢,满满当当一大桌人,你这还是还有几个姊妹没上来的情况,这等一哈转来的话,那几姊妹呢?忠旭跟忠承又没转来啊?潘运也没转来?”
老张叹口气:“走得远哦,没转来,走远很了。”
她便道:“我们王莉也是今年本来是不打算转来呢,为了转娃儿户口特地转来的,我们王静一家也没转来,也是好几年都没转来了,一哈都就在那边过年。晓得他们外地那些过年都不兴回家吗?还说着车票难买得很。远很了是不方便,尤其像我们王莉这样,又拖箱子又抱人,感激是有这两个大的。你万一是差不多大的话这一屋人啷个转来得了啊,光是小娃儿的东西都不得了。”
忠信要准备放鞭炮了,等潘宏潘宁信有那边的钱纸撕完:“她又转来办啷个户口嘛,要准备把两个娃儿的户口都一哈转到广州去吗?”
“谈是这样谈啊,她转过去也好,谈户口转过去娃儿在那边读书好呀,学校不一样老师不一样,可能转过去有啷个政策不同吧。说是这个意思呢,我们王静那两个娃儿也是一味在那边读的书噻。”
她跟黎书慧一样,对这些东西一知半解,虽然舍不得,可觉得转户口到那边这个事情应该是到那边就可以无忧无虑有钱有权了,那么再舍不得也应该高兴,应该得意。老张将她瞧几眼,走到石包边上去看李贵在屋里没有,边喊孩子们:“来磕头,挨个儿来,来给你婆婆拜年。”
黎祥琴与潘达忠信小声谈起手里这个孩子和身后大的两个:“余勇唛离婚了噻,前好几年就离婚了。一味光喝点酒,又不管娃儿,也不做事。结婚恁多年一味没做成个事,一味靠妈老汉靠我们王莉,到现在还是那个窝囊样,现在也是在广东欸,晓得现在啷个样啊。娃儿从离婚到现在一味是跟着我们王莉,到现在都没说来看过。河对门唛他婆婆大前年过世了屋里就没得人的嘛,这个大的都到广东去有一两年了,他婆婆将死王莉来把他接去的。
晓得我们王莉究竟是命好唛命不好啊,开先以为嫁对了人呢,人人个个儿都说他好啊,哪晓得是这样嘛。后面这个倒是广东的哦,远地方的,没喊转来过,我们也没看到过,只是两个娃儿说好,对这两个娃儿是多好的。就怕苛待我这两个孩子,人家的老汉哪有个人的老汉好啊,再啷个不好呢,始终是亲的,人家的可不一定哈。”
信欢用余光打量那两个孩子,恐怕因为婆婆的这番话想起了伤心事,难过的情绪全然摆到脸上来,光是一动不动的看着大家来给卢定芳磕头,看边上的纸钱慢慢从几张纸燃烧到整个明火蹿起。
信好在离大家远一点的小路上摆开鞭炮,香把引线点着,赶紧走开,爆竹声响马上炸开来。
一群人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