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医药费又不要你出,像这种唛本身就有补助噻,花得了几个钱嘛,大医院不行唛找个得行的老医生也可以噻。你像石塘那老菜市场口那个,那个老头儿就多厉害,我那前年在屋里摔断了腿,到石岩去这种片子也拍了那种影像也照了,就光是谈养。你看我转来找他,他摸一摸就晓得我哪里断了哪里不行,人家随便整两下,没隔几天我就站起来了!你说他歪不歪哇,多不简单啊!”
李国珍等车,眼睛往对面看,那斜坡自她的平房而上一共七八户人家,这老头儿挨得最近,两层的红瓷砖阳台大楼房。二楼阳台整一排玻璃窗户绿得发光,坝子沿边围起来半人高的红砖院墙内还有红红绿绿的三角梅伸出来,是这一处最气派得意的房子。紧靠他后面几处房子也很漂亮,外面大概模样也差不许多,只是没他面积大楼层高,没他恁宽的坝子,没有院墙。二楼的窗户因为建得久了,挨着马路,上面布满脏兮兮的尘埃,花儿也有,这样的雨天,喂养的狗子还在坝子边上看
“今天老太婆没在屋里?门都关着的。”
见他扬起满是皱纹的脖子转一圈很不得了的口气道:“管她在不在屋里啊,越老越混点儿不假,越老性格越拐,懒得跟她两个谈。随球她走哪儿去,随她是走姑娘那里也好走幺儿那里也好,吓得到我吗?关我球事。”
李国珍一点不掩饰:“嘴上逞能,你看晚上电话打来哪个要哭。”
“要哭!我三岁的两岁呢!”他将脑袋一起拧到后面去,那几百米外的然不是必经主道,一天也有五六趟动车从
李国珍的嗤笑都摆明到脸上来,不过瞧他一眼,又将目光转回上面他房子上,那老太婆平时是最喜欢站在坝子边张望的。不过她是有背手站那里张望的底气,哪像她,就一个随意搭建的水泥小平房。
这一堆里最寒酸的除了她租的这个小平房,后面那几栋白瓷砖房遮了大半的,竹林笼子里的黄泥黑瓦房也算。里头就一个鳏寡老人,他们从上石坝下来时那里头的老头儿还病危未逝,是到第二年开春才走的。情形跟罗昭全差不多,都是在门口摔了一跤从此爬不起来,不过他们下来时他已经吃不下饭说不出话来,能活到第二年开春完全靠硬拖,把身体里最后一丝血肉跟意志一起彻底耗干殆尽。她在这时想到,罗昭全怕还要再拖一两年的,他虽然痛,动不得,精神看上去却并不是行将就木之人。
李国珍又想到上面那家老太婆她珍都极少见到,见到也只在过年正月那几天,这一点是比她要稍见好的地方。不过论到这个,这一坡八九户人家谁也不要笑话谁,平时谁家端碗拿筷一起吃饭的能超过四个已经很热闹。上半年那家白瓷砖房里二儿媳回来生二胎坐月子闹热了一阵,国庆一走,还恢复老样。
“看啷个嘛,落恁大雨遮头都不拿个,她是该在屋里造孽,那边娃儿喊她她不去,一个人在屋里喂猪,喂蜘蛛!”老头儿顺着李国珍的目光看到了隐在那座白瓷砖后面红苕地里的老太婆:“有儿有女的要个人在屋里造孽,捡得的,一哈都是傻子,有福不晓得享。”
李国珍将他瞧一眼,怄极反笑出来,喉咙里三番几次滚到嘴边的话被她咕噜几遍,到底噎转去,与他说一些听不懂的话还不如不说,懒得浪费口水。
她把目光收回来盯着那边马路看,看着自己要坐的那趟公交自那边拐弯处的竹林里爬出来,由远及近,提前把卡拿出来,等它到来。
老头同她一样望着,像他也要坐这班车一样望着,抬脚,与她嘟嘟囔囔:“正等不来,不等又一班一班过,这些龟儿司机开车一味是恁个样子。你还是要把你屋里那个抬出去看一看啊,搞到大医院去,恁不是个办法啊,让他在屋里躺着,光是你一个人累。你这又没得个心疼的人,恁大年纪了还在给你端盘子,落雨天还不歇气,还是要打电话把娃儿们吼转来喊他们带去看看呢。光是你一个人你有好大个脚板够你跑啊,人都累昏了。”
他的德性跟王二很像,李国珍头一天听他下来跟自己搭讪就这样认为,不过他没有王二的道行深,没有他那样的厚脸皮。他可比王二会拿乔多了,另外还有更重要的一点是,他屋里堂客不像王二屋里的朱慧芬,朱慧芬是只病猫,他屋里可正经是母老虎。
李国珍对这样的人从来不放在心上,她哪里有功夫,忙正事还记不过来呢,就算不忙正事的时候,看个电视剧打发时间也比跟这种人谈话强。
晚上还是不忙,一连好几个晚上都不忙,老板娘昨晚出去这一排其他几家馆子转一圈回来,悠闲的坐下来看电视嗑瓜子:“一哈都不忙,天气恁冷鬼大爷出来吃饭。”
帮工们当然高兴了,忙不忙照样领工钱,房租水电的钱还能从他们工资里扣?不过虽说天冷没生意,石岩汽车站就在这条马路下去两百米不到的地方,再闲还是有几个人的。
“没得人就早点转去睡瞌睡,躺铺盖窝里好安逸啊,这里冷湫湫的坐着整啷个嘛。”隔壁快餐店的老板丧眉耷眼转过来门口同老板娘搭讪,自觉抓桌上的瓜子来嗑,一双眼睛将每个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