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面说一面捡起来两个望一望,像没看上,又丢下去:“七八十的人还天天搞这样搞那样,歇着不停当。”
忠传笑着半站起来递两个红枣给他:“你尝一个嘛,多甜呢,刚她们好几个买去都说还可以,又倒回来买二趟。”
“买二趟?啷个好东西。”这样说着,很不可信的放进嘴里,眼睛望着别处细嚼慢咽一阵,转过来点头评论:“甜是甜,干狠了,晒干狠了,皮厚很了,吃嘴里净是壳。肉少了,肉再多点更好,但是也不错了,还是可以,有人喜欢吃这种。”
忠传很受教的点点头,喜悦道:“头一回拿呢,将开始不懂,慢慢来嘛。”
“哪里拿的嘛?个人的唛哪里来的嘛,个人的话你这个价钱可以适当抬高一点哦,个人屋里的东西跟外面的不一样哈。”
算命的极看不惯他那副占便宜还卖乖的模样,斜着眼睛哼他:“那不是个人屋里来的还是哪里来的?其他哪个的会钻到她屋里来啊?抬高点,要抬好高合适嘛?又不是赚没得良心的钱,合合适适的,不亏,有得赚,有个生活费,就安逸得很了。”
“人人个个儿都像你这样做生意的话那就都饿死了!”他把枣子捏手里背背后气咻咻的走了,边走边瞪两旁经过的人,好像算命的给了他莫大的气受:“只有搞那些哄人的鬼板眼儿,哪个信你那些啊,光是你算命就算得准还要天老主爷来整啷个?张口胡说。你都算得准人家的命?恁歪啷个算不准个人的命啊,还是件烂衣裳穿着在这里卖叶子烟,哄人哄鬼。”
哄人哄鬼,能哄也是不得了啊,现在还有哪个好哄啊,莫说鬼,人都精明得很了,不晓得哪个哄哪个!忠传目视他的背影远去,抬眼看路上走过的人,自己坐下来把背篓里的钱理一理。
“你这样可以,一个摊子摆好几样。”鱼老板走到边上来看,手里啃个包子燃支烟,往袋子里瞧一眼,望着忠传小声笑:“观塘的,好多钱拿的?”
忠传藏不住,只好卖个关子:“你估猜好多?”
“有二十五没有?”他问。
“再估一回。”
他的笑容就耐人寻味了,也不猜了,光是笑,有东西在眼睛里发痒,使他只顾揉眼睛而忘了烟还燃着,险些烧了前面的头发,赶紧拍一拍,抽一口打个哈欠:“龟儿瞌睡!”
一面说一面往回走,算命的笑他:“格老子晚上偷牛去了来吗?大白天都哈欠连天的。”
堂客在池子旁笑:“啷个办嘛,鱼要他卖,店要他开,晚上那些兄弟伙的长城还要他去修,恁忙,哪里还有时间睡瞌睡啊。”
鱼老板同大家一起笑:“也可以噻,卖鱼也是挣钱,修长城也是挣钱,我一个人挣双份钱,双份钱都是给你的,你还有啷个不满意啊。”
堂客拿捞鱼的网子打他,没打着,叫他一脚跳到菜场里面去了。
卖零食的老妇人给她出主意:“让他去,得双份钱有啷个不好啊,只要是给你的,你只管进不管出就是。随他去,男的是这样,随他耍,钱在你这里就不怕。”
忠传与大家同乐,手上的钱一张张摊开点清楚,都是卖出去要找补的零钱,新的旧的好的烂的大张的小面额的都有。数值不大,收起来却好大一把,大约一百多块钱,她感到无与伦比的喜悦,灰扑扑的面容都散发出柔和的光来。自上家雇主老太太过世后闲下来已经上十天了,怕以后工钱不会再有了,信好转来又走了,房子钱下来父亲却迟迟没有发话。
信好今年已经二十好几了,再过一两年自然要成家,可她现在年纪大了,再不能像从前那样孩子需要多少就给多少了。这样的心情叫她这一阵总是吃不好,也忙得停不下来。
但今天她的心情却是不错的,虽然其他几个姊妹都说老张卖烟叶卖大枣核桃这个事不靠谱不实际,现在她却觉得,真有啷个不行,等老张身体不好了,或者不想继续下去了,那她也可以来接父亲的这个摊子,反正她这一辈子都在接父亲的摊子。照头一天这个情况算,一天的生活费还是够的,她的身体也尚好,剩下就是看给信好攒些钱等着以后成家了。
她正念着,有人在她的摊位前驻足下来,因马上把钱揣口袋里帮那人拽袋子,正要说话,却原来是黎书平,对方已经高兴的叫出来:“你来帮二哥守摊子吗?又在哪里整些核桃来卖吗?”
“没有,老汉他刚刚转出去有点事喊我来这里帮着看看,姨娘你到这边来买菜?”见她拎一个灰色的布袋子,另一手拎一个装几盒西药的塑料袋,疑惑道:“你这是给哪个买的啷个,姨叔又生病了吗?”
黎书平笑着把左边的腿拿出来看,面上却一点看不出病态,反而面上可见圆润:“没有,我脚杆痛在那里配了点药,我那十几号在河东那边摔了一跟斗,早上买菜在那里摔的,就这样躺了好多天呢,昨天今朝才起来活动哈。这一直在屋里休息了,今朝要好多了,前面恼火,前面一直坐都坐不起来呢。”
忠传紧忙瞧她的腿:“恁恼火啊,啷个也不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