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我这样天天转来背苞谷谷子卖,多背两天你就晓得你那办公室坐着有多安逸了。”忠信说完,腰弯下去猛一撑,八仙桌就在上面跟着他的脚一起走了。
黎祥琴:“慌啷个嘛,杀猪有杀猪匠又不要你帮忙,你未必还能得行当墩子吗?按猪的人也有,我看恁多人下来,慌着转去吃?深怕人家给你吃完了背走了。”
“他不是怕吃完了背走了,他是怕好的叫人家选走了。”刘达自己在后面搭一副板凳,轻松得很:“走呀,我也来帮主人家请哈,喊吃肉都不去,走,要等中午才去吗?这会儿去帮忙煮哈饭呢。”
忠信在那边喊:“哥哥把那副板凳一哈搭下来,大姐也下来帮忙煮饭,一哈都下来,莫等哈儿再三道四道的请。”
王正书感激又难堪,只埋头不答话,黎祥琴自己说话,这才走到坝子边上晾衣裳:“来来来一哈儿就来,喊杀猪都不来,我又不是傻子,大点煮着,哈哈儿就来。”
“你还要大点煮起,你不下来搭伙帮忙煮喊我们大点煮起,现成的不好吃哈,我们都是挨着人家吃呢,你这个大侄姑娘还不主动点来煮饭,还想等现成的。”
兄弟俩走到这边来,李贵又是在老房子灶房门口的水缸旁,只是背对大家站,手里不知道在理什么。忠信喊他:“走啊,搭伙来按猪把它整出来,恁热的天啷个放得呢,看是弄到幺妹那里去还是啷个整,下来抬哈。”
“你各自整你的。”李贵只这样背对道。
忠信便晓得他一会儿肯定是不会下来了。犟拐拐。
“你们,你们没得几个不是犟拐拐!不是这里谈的话,不是踏削你们!你这几姊妹是不用谈的,没得哪个比得上大姐,比得上忠传。随便比啷个,勤快也好麻利也好,吃苦更没得比,可能老二要稍微好点,老二以前也是个犟拐拐,他是要走石岩你想把他拉到公社去啊,那除非你把他打死,死的抬过去”
两弟兄转来屋里经过灶房门口,正听到屋里妇女七嘴八舌叽叽喳喳捧腹大笑。潘达满脸大汗来洗衣槽洗手,撞见两人,大笑着同屋里人报警:“还紧着谈还紧着谈,转来了,看你们还谈。”
便听到李淑能大叫:“我巴心不得他听到,还免得拿些人传话,话越传越拐,以后哪个再编排哈,我还真正是长嘴都谈不清了。”
“拿人传话都是小事,怕的是传的话再编排两遍,怕你跟侄媳妇不好交待。”屋里又是哄堂大笑。潘达本身热的汗流浃背,脸越发白里透红,忠信两人已经扛着桌凳转过母猪圈往地坝不见身影了。
坝子里,张建明王清平和墩子正逮着最瘦那头肥猪上来,恐怕先前两头猪的惊叫已经警醒了圈里的同伴,越到后面越难赶。第一个还悠哉悠哉自己走,第二个就开始迟疑要人连拽带撵,到后面已经要跳进圈里赶才能捉的出来了。
“有啷个用嘛真是,逮头猪都逮不住,真的是,还不如猪!你怕它咬着你吗!”封增银和杀猪匠两个人背着手站在杀猪凳边上等着那边把猪捉过去,两个人这面刚把第二头猪跟老张潘天发席文华一起合力倒挂到屋檐环廊下,这会儿都站边上连齁带呼喘气,尤其老张和潘天发,两个人真是老了,潘天发这一挣力,脸色都开始明亮起来。
“这回肯定不像前面恁好引了哦,架先还说人家不晓得,那前面两个恁大声叫法它还不晓得啊,上断头台的事!这回你还想轻轻松松把它逮来!”李拜子和张建辉两个人又另在杀猪板凳边上不远搭了个摊子,两根高板凳和一个大圆斗啌支起来处理内脏。摊子上肠肠肚肚腌臜随意的摆着,许多都还肥胖鼓气,卷着袖子的李拜子将大肠头上一截拎起来翻转,一头对着摊子有混着没消化完的红苕猪草等排泄物哗啦啦流到粪桶里。忠信放下桌子走近干檐口下倒挂的肥猪看,刀口转到后面去了,这时拨它一下才看到它从胸口一直开到屁股处的口子,像一件拉链拉到底的羽绒服。
“肥哟,这个猪。”李拜子看他走近来,同他笑:“够你甩开肚皮吃了。”
“他倒够了,屋里大大小小还有恁多张嘴。”张建辉口齿不清的叼着烟哼两声,使唤潘天发:“一起帮忙整啊,还拿些当监工吗?”
“屎都堵不住你那张嘴。”封增银开玩笑。
“屎从你嘴里过了?谈句话像屙的屎一样——”
那头坝子边上好容易捉到中间来的猪趁王清平松手夹耳朵背后的烟奋力一挣掉头就跑,大家又是一阵手忙脚乱,其他又一窝蜂涌上去。
代明秀这时出来环堂屋门口喊:“弄块刀头来祭菩萨不?搞快点,这锅水又涨了。”
张建明:“涨了也没得用,又不可能它个人跳到锑锅里面去。”
他是觑着了代明秀身后的李淑能:“这个猪吃得好,你恁几爷子都整不住它……娃儿们呢?格老子这哈儿又一个都看不到。”
她姑娘张忠秀道:“跑后面树林子里打板栗去了。”
老张听到代明秀说话,喊杀猪匠:“猪脑壳先请下来不?请下来先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