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里七八张桌子倒没坐满,仍有里面三张空着,一张上面摆满洗净的碗筷,一张上摆一大盆免费的绿豆汤和老鹰茶,另有两大锅青菜稀饭,大风扇在后面呼啦呼啦的吹着。一个阿姨满堂跑着帮客人端面,一个在顶里头的桌上包包子。
陈启明把车子停对面巷子里,大包小包的菜拎上来,有熟人相互招呼“老板辛苦,发财。”
“辛苦辛苦,你们比我还辛苦。”说话上台阶进店里来,拎着菜从大锅炉旁边进里面的厨房,一面同忠旭说话:“歇会儿不?你转去我转去?”
再出来,围裙已经在他发福的腰上系好了,来帮忠旭递碗打汤底收钱,一面说话:“将阵儿转来看到李老四问我店转出去没得,他还谈他要。”
忠旭暂时并不很忙,这也是这时天还没真正亮开的缘故,她的眼睛总在闲时呆呆的望着斜对面的十字路口和再远一些的步行街,望着从那边过来的每一个人:“你听他吹,他前面还说要打朱老板的火锅店,没见他打?牛皮吹的呼哧呼哧的,粑耳朵男人球钱没得吃根烟都要找婆娘拿钱的人要想个人搞店做餐饮,他瞌睡没睡醒!”
陈启明苦中作乐笑的嘴角都飞起来。
忠旭转头看他一眼:“你转去睡吧,我起来的时候把电饭锅都插好的,她两姊妹起来吃就是。还是睡到十点十点半那样,来恁早整啷个呢,又没得人。”
陈启明沉默着不说话,又听忠旭飞快的安排:“来早了也没得用,我下午要睡觉帮不了你啷个,像昨天前天那样早点来,来整啷个嘛,个人都没有,还是要起码11点半才开始有人。等你忙到两三点累了想休息了,我早上三点过就起来我未必能过来给你帮忙吗?”
新有客人来喊要一屉小笼包一碗稀饭,熟门熟路在那拿小碟子舀咸菜酸萝卜。忠旭帮他把包子夹出来,也由他自己端到座位上去。
又过了一阵儿,食客来来去去还是那几张桌子,陈启明才解下围裙进灶房出来,同忠旭和两个阿姨打招呼:“那我先转去了。”
“我送你?”忠旭挑眉好笑的望着他。
便有喜好说话的熟客开玩笑:“不要你送,你开不走那个东西,要他个人才开得走,你那电动车开半小时人家那车已经开到上面龙门山去了。”
自增加了早上做早餐一条出路,忠旭也买了辆小车子,两个轮子的,方便她早上来,上午回去,晚上再来,再回去,为着这个家的幸福和这家店的欣荣,这辆小车子也出了很值得表扬的力气。
出了饭店的陈启明又逐渐恢复眉头微皱满腹心事的愁闷模样,车从巷子里钻出来,近光只稍微把他如今的窘态照出来一小半。从前倚靠步行街大十字路口,旁边大厦楼上三层酒店一层ktv,楼下一排卖日用百货服装的小商铺,底下还有固定人流的大超市,周围繁华环境里的这间清雅的大饭馆此时说冷落就被冷落了。与自己厨房出去以天桥相连的另一栋商用大楼已经拆掉了,致使那天桥如今也只剩一个从灶房伸出去的触角,经过两旁路灯还没熄灭,早高峰车流未至,大货车私家车肆无忌惮撒野的马路,到小区时天色已经亮的隐约能看清地面。
小区门口早餐店已经有人排队等待,边上一排商铺跟这个城市大部分人一样还没苏醒,保安睡眼惺忪在亭子里打瞌睡,听到车子进去,仅是抬头瞟一眼又转过脑袋去,他还没有下夜班,不过快了。
到家将五点,小房间的灯没关,悄悄推门,小东西在姐姐怀抱里睡得正香。陈启明怕关灯的声音惊醒赵盈,悄悄掩门出来,黎明像忽然到来一般,灶房看出去的天空蔚蓝得像画家的染料,明明一分钟前上楼时天还很不明朗,月亮和星星的光在这时都淡的像炒菜时里面配料一样的蒜瓣儿姜沫儿。对面楼的老阿姨同样在厨房里点灯,能看清她一面佝偻着背走进走出,听她咳嗽和并不清楚的嘟囔,渐渐对面楼的灶房开始有越来越多的灯亮起。忠旭电饭锅里的饭早好,他只是揭开看一眼,盖上,回屋里倒头就睡。
将开始觉得不可行,这样咬牙坚持下来,慢慢也觉得可以适应了,一个人管早点,一个人负责午饭晚餐,累是比先前累,总归不至于每月的支出大于收入了。
累也好,省了浪费那么多时间去胡思乱想。
就是对孩子的兼顾做不到从前那样细致干净,比如早上赵盈要起来洗漱吃早饭去学校,现在只能尽量是四点忠旭出门时把稀饭煮上,等陈启明回来到七点叫她起床,督促她吃早饭,开车送她上学。
仅是那样建议,实际五天里头有三天陈启明是起不来的,累的地震打雷都听不到。除第一天是被快要迟到的赵盈叫醒外,剩下都是被弟弟的的哭声惊醒。
弟弟又迟到,只能在家看电视了。
赵盈是个懂事的孩子,今年十岁,已经能在妈妈不在家,叔叔睡觉的情况下自己起来洗漱,独自坐公交去学校。就是早饭总是不吃,为此忠旭出门时不得不考虑多给她正常午餐外再加一两块钱。
她还是好解决的,真正棘手的是小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