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时在后厨里淘菜,黎书慧就在她边上摘葱,剥蒜,耳朵听着她的吐槽,眼睛嗔怪的斜着她,等不及待她讲完,佯笑道:“感激你只有这副口才,你是口才还好些的话,不晓得啷个编排人。”
“我编排你,我敢编排你!看嘛这里,生怕你在这里我不拿给你吃把你饿着了,打电话清问你好不好,来嘛,接噻,老汉。”便把手机开了免提递给她。
“我不要!要担心我,要请他担心!”黎书慧嘴上喊不要,却满心欢喜把手机拿过来,面上仍做委屈不满的表情,同电话里道:“打来整啷个嘛!请我宵夜吗?转去那阵儿我谈我不来欸你非要喊我来,你生怕转去我走得慢把你拖累了,这哈儿你又打电话来啷个嘛?请我转去给你洗衣裳煮饭吗?”
还在修炼的小女儿望着母亲乐不可支,心头啧啧感叹父亲这辈子真能忍,果然这就是亲妈了。
老张丧气道:“你不转来算了不转来,你在那里更好,免得转来把屋里吃穷了,多煮个人的米……”
“哼,你米贵哦。”又问:“啷个嘛,哪个又惹到你了吗?大姑娘没煮饭给你吃吗?”
“……饭有的是,吃得好得很,好酒好菜,顿顿有肉。”老张不晓得两人开了免提,半晌,问她:“忠旭欸,把电话拿给忠旭。”
“哪个稀罕跟你两个谈。”
“还有啷个悄悄话不准她晓得吗。”两人齐齐道,忠旭又把电话接过去,免提一关:“啷个嘛,说噻。”
“忠承给你打电话没有?”面子还没豁出去,忧愁先围上来:“他这哈有点困难欸你拿点钱出来帮他嘛。”
“他有困难?我还没得困难呢!”黎书慧只瞧她把手上水一甩,拿毛巾擦了手,一手插在腰上怪笑,片刻,又把电话夹在耳边,仍弯腰淘菜:“啷个嘛?找你要钱吗?”
“……欸。”老张困窘一阵,玩笑似的讨好道:“你有没得嘛?借点给他嘛,过一阵他又还你嘛。”
忠旭夹着电话并不说话,黎书慧只能靠猜测判定两人的对话,老张哄她:“你帮他唛,他二天晓得感谢你噻,他二天晓得姐姐好,晓得回报你嘛。”
忠旭忍不住吭两声:“多大个回报!”
黎书慧小声问:“他谈啷个嘛。”
她不理她,把藤藤菜淘起来,又轰隆一下把花菜倒进去。
黎书慧心头急得像猫抓一样,偏一个字也听不到,忍不住一个人嘀咕:“不晓得究竟哪阵儿拆,也不晓得前好后好,有的又说好有的又说不好,拆了又到哪里住嘛,地没有的话,吃的都没有!”
“喊我借钱给忠承!”忠旭将手机扔向案台,没好气的瞧着母亲:“有事才晓得找我,平时啷个不来问候我呢,我硬是钱多得很。”
黎书慧一听又呛起来,站起来看一眼手机:“找你借钱?借钱整啷个嘛?挂没有嘛?还在谈吗?”
“还谈!我懒得谈!”越想越怄,转身将花菜搓的稀巴烂,犹不解气:“我还想哪个拿点钱给我欸!”
黎书慧道:“他找你借钱他啷个不个人打电话嘛?要喊你老汉在中间转,他转得清楚个啷个!”
“我晓得。”
听到声音的陈启明进来门口望一眼,同忠旭笑:“心怕外面听不到,等哈儿我帮你找话筒来。”
母女都气鼓鼓不做声。
他又叫黎书慧:“妈莫剥了吧,出来歇会儿,出来喝口水耍哈儿,让她一个人在里面搞,还早呢,不忙,让她一个人搞吧。”
“我把这几瓣剥完。”
可陈启明一转身母女俩又杠起来,各说各的话:
“上恁久的班还谈借钱莫非做生意又亏了吗?做点事真是毛毛躁躁,做啷个都是三天新鲜下不定决心。在三江班上得好好的要想起来考律师,律师没考出来又不要,又想出要到上海去,两个人结婚酒也不办,像小娃儿办家家酒一样,看着人家做生意呢又要做生意,哪样都搞遍了,看他搞得出个啷个门道来!”
黎书慧自操心她的操心,忠旭则有另一肚子苦水要倒:“恁大的人了又不是不懂事,回回来一点客气话都没有,也不说买个啷个东西来,在三江上班挨得恁近从来不说过来帮帮忙!连他屋里老汉过世都没说转来看一眼,也没兴上个礼,完全像没这个人一样,还回回有事都找我,一借钱就找我,像我有多的钱花不完一样!我谈店里要重新装修你们都舍不得借钱生怕我还不起,他一说要钱你们恨不得身上的肉都割下来给他,我就是捡来的,只有他是亲生的,他才为贵。”
两个人各自痛诉完,一起停下,忠旭道:“我硬是有钱得很,我用不完的钱!”
“你莫管他两爷子,随便他啷个整,晓得他借钱来整啷个。”黎书慧又道:“我转去,在这里耍着也没得事做,耍着毛焦。”
“你转去你转去。”气头上还要烧把火,忠旭气得话都说不利索:“你这哈就转去,马上我拿车送你!”
黎书慧顿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