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盈果然老老实实守着,一会儿下来报告小舅妈要喝水,一会儿又是大舅妈让她下来抓瓜子,楼上楼下跑的不亦乐乎。
宾客亲戚都陆续到了,乐器队的歌舞表演也开始了,太阳出来,地坝晒的像蒸笼一样热的没处躲,又是音响又是话筒更燥的热汗淋漓,老张又把晒谷子遮偏东的篷布拿出来罩上,一头套住楼上的木柱子,一头拴在坝沿晒衣杆上,抬头四色彩虹顶在头上,屋檐下再拿几个大电扇摇着,晒是晒不着,五彩斑斓看不清人不说,蒸得人要冒油了。
那乐器队在正堂屋屋檐出来的石板坝子搭了个台子,摩肩擦踵的像下在锅里的饺子一样的男女老少围着台子排排而坐,后面坐在板凳上靠在桌子上的,楼上趴在阳台上的,堂屋环堂屋站在门口的,这时候倒显得这山里人极多的样子。潘天发在堂屋里头写情,张建辉发烟和寿碗,郭伟收钱,一个人亲一包烟一个碗,一个老头拿着三十块进来写账:“杨秀安。”
郭伟接过钱看一看,潘天发就在礼簿上苍劲有力的写“杨秀安”和大写的“叁拾元”一行字。张建辉再发烟给老头,寒暄两句:“风扇那里去坐,那里凉快。”
“嗯,不凉快,没有哪里凉快,今年这个天。”他摇头摆手,揩一把额头上的汗,捏着烟和碗走出去:“我到后面那树底下去凉快哈子,那里有点风吹着还凉快点。”
封增银和曾丑儿在后面树底下烧火,那里还另搭了三口灶,上面架的蒸笼正热气腾腾的冒着白烟,烧白夹沙肉粉蒸肉都在上面,另两口灶上一个锑锅炖着海带排骨一个烧白开水,水开了,封增银站在洗衣槽上面喊灶房里的水:“水开了,快点来舀。”
忠传在屋里回答:“好,马上。”几姊妹都换了干净衣裳,唯忠传还是一身脏衣裳和一匹围腰。
封增银将烧开水灶里的木柴退出来拿到下来淋熄,散漫的走到堰沟上面大梨树下的石包上来休息,偌大的斜石包已经坐不下人了,偶尔有风轻轻的吹过来,扑到沾满汗水的衣裳上,简直比风扇对着吹还巴适安逸。
堰沟上还在不停有人来,一个个晒的像山坡上蔫巴了的荒瓜一个。
远远看到鲁仁姝急慌慌从小路上来,李拜子喊她:“走慢点嘛走恁快整啷个,你生怕饭吃完了没有你的吗?你各自放心大酒大席办着不少你一个人。”
鲁仁姝笑了笑,边走近来边问:“看到罗开娴没有?”
他仍开玩笑:“我上哪里去看到她呢,我又没给你守着。”
“嘿莫开玩笑哦,红袖把她送到干坝子马路边来喊她跟我一路上来喝酒,我在那里左等右等都没见人,都等到十点过了还没人来,我说是不是先上来了我来看看。”
曾发儿道:“又不是两三岁的娃儿,找不到就找不到,你还担心她走丢了吗?这坡坡是她的家才出现半年就找不到回家的路了吗?”
鲁仁姝又气又急,看到周清芳在灶房里帮厨,站在洗衣槽上面问她:“看到罗开娴没有?”
“没有看到,她都来了吗?”周清芳走出来接她:“哪里嘛,她们红袖跟她一起来的吗?”
鲁仁姝一下焉了:“红袖把她送到干坝子喊我在干坝子等她,电话里头谈的早上九点半在那里接她,我八点过去等到十点半都没看到人,我还估她上来了”
“呀——”周清芳手里还拿着漏勺:“快点给红袖打电话,快点拿二爷的电话给她打个电话。”
曾发儿道:“心慌成那个样子。”
封增银唏嘘一声:“脑筋失了灵,说不是两三岁的娃儿也跟两三岁的娃儿差不多。”
红袖上班去了,电话打无数遍都没人接,周清芳又到处找张勇单位的电话,好容易接通,接电话的人回复张勇今天休息,鲁仁姝急的眼泪直掉,那头的人终于辗转几道给他找到了住张勇隔壁的同事的电话,张勇上一个夜班下来正捂着被子睡大觉,电话接起来,周清芳喊他:“嘿你是啷个回事啷个打电话你一直不接呢,屋里座机也没人接红袖单位电话也没人接你们是啷个回事嘛?你妈妈呢,说九点半把你妈妈送到干坝子来啷个一直没看到人呢,你妈妈坐的啷个车上来的嘛。”
张勇迷迷糊糊道:“我跟她说好了的呀,我跟她说了让她在那里等你我说你要来接你,啷个嘛,你没去呀?那她恁久一个人在那里呀。”
电话免提,鲁仁姝问他:“我去了没看到人呀,我在那里等到十点半过后都没看到人,你哪阵把她送到那里去的嘛?正正送到干坝子那路口的吗?”
张勇渐渐醒过来:“是正正那路口噻,红袖说的你早上到那里去接她,我早上夜班下来七点我就送她去的,到的时候才八点不到,我跟她交待的清清楚楚的喊她在哪里等你啧,这个人才是!你没看到她吗?晓得她硬是,我跟她说的清清楚楚的,我说了你不来喊她不要走!”
周清芳吼:“你晓得她这样你啷个不把她交到你三婶手里呢?恁忙你就把她放那儿转身就走,做事一点不负责,现在你上哪里去找?红袖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