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回去了,黑娃和潘宏也回去了,雪梅整天骂潘宏是信好的狗腿,马上开学了作业也不管不问,一个寒假没有一天是离得开信好的。黑娃也想还在这里跟信好待会儿,可王静和小桂都回去了,他只好一步三回头,慢慢跟着走了。
“还不舀水洗脚,还要耍,明天起来得了不哈。”老张催一直给信好讲几何题的忠承,他背着手站到两人身边去,笑着问忠承:“华儿跟你说的,你啷个考虑嘛?考虑好没有?”
他指华儿说的同潘运一起承包土地的事。
“这有啷个好考虑的嘛,根本不现实噻。”他头也不抬的回答,显然没有兴趣谈及这个话题:“很多事情只是他说着简单,假如真的有恁好,他啷个不做呢,他何必跟我讲,讲的恁好他不如不上班个人转来承包啊。”
“你先头不是谈把规模整大唛,这哈儿政府支持你不去试哈儿?”老张心头高兴,眼睛光围着舅侄转:“潘运都说好欸,你跟他一起噻,你读过书的,你帮他参考,他跟你帮忙。”
他果断拒绝道:“那你喊他个人弄吧,我帮不来这个忙,我忙着考我的公务员呢。”
“哪天就说做完了做完了,到今天马上就要开学了还有几道题没做!”黎书慧从灶房屋里出来,也站到桌子旁边来,眼睛瞪着老张:“华儿喊他转这坡坡来整啷个,他都晓得这坡坡辛苦一年不转来几回呢他喊他转来承包土地创业!哄哪个嘛?”
忠承才抬头扬起一张无奈的笑脸:“以前在屋里呢你们天天说喊我好好读书以后走城里去,现在我要走城里去呢你们又打主意想把我弄转来种庄稼放羊子,你说是不是嘛,我到底整哪样嘛?”
“我管得你!我只是谈哈儿我的建议哟,你不要到时候,你一个哪个都羡慕的大学生,搞到后头来还不如人家没读过书的,你看福全,跟着哥头儿在厂里面上几年班,工资两三千,女朋友也耍起了,就是小川恁较劲的人这哈儿都混的好得很,皮鞋这些穿着,大衣这些披着,洋气得很,出去两年,在单位开始当经理了。”老张笑得口水直流,转过去擦口水。
“小川瘦得像个猴三儿一样欸他找那个女朋友还乖生生一个,他一味就活泛,脑筋转的快,该喊他转来跟潘运一起承包土地。”黎书慧又自言自语的嘀咕起来:“福全憨些,他找的那个女朋友也不好,头发染的像个二流子欸,说话也大声呱唧的。”
“你晓得人家不好呀!人家那叫时尚!”忠承笑得比哭还难看:“不要不懂装懂!那李敏的头发染得更吓人呢你们啷个不说呢?人家大大方方的,跟哪个都耍得来,你们不是也夸她勤快唛,又是帮着端菜又是拿碗又是抬桌子!再说福全那个样子就好得很吗?胖成那样,一屁股坐都坐得死她!能找得到媳妇儿就不错了哟。”
“勤快就好啊?勤快很了要吃亏!这样也勤快那样也勤快以后就样样事情都是你的,你以为勤快好啊?他晓得你是勤快人他就是饿死他也等着你端饭来喂他他也不个人起来端个碗。”她的眼睛直直的瞪着老张:“还没有嫁进来就上赶给人家当牛做马,以后嫁进来当牛做马人家都不满意!就是要懒人才好,懒人才站得直!他晓得你不会弄他就晓得自己弄,不是就两个人一起饿死,还勤快人,勤快人又当不了家,有啷个用呢!”
“那啷个整呢,那以后我只有一个人打光棍了,我怕找个勤快的你不喜欢,找个不勤快的万一把我饿死了呢?样样都靠我自己的话我还找个媳妇来整啷个?还要想当家,那我不是成了耙耳朵?那更完,那你以后操不完的心,还要时时刻刻担心我挨欺负还要挑个高矮胖瘦,染个头发就是二流子,那像彭秋那样披头散发那不是叫花子?”
老张和信好笑得肩膀直抖,黎书慧抿着嘴瞪他:“那你啷个不找个转来呢,你光是晓得人家的好得很你啷个不也带个转来呢?人家再屁还有,你连个屁也没有!人家李敏那是在乐器队唱歌特意染的头发,她那是啷个嘛?图好看?染得像猫儿撒的尿一样,还洋气!洋气得很,叫花子!叫花子你都找不到。”
“是是是,你懂,你晓得,你晓得。”他举白旗,转过去笑着叫信好:“恁简单都不会,你们老师光教你们打二登皮斗地主吗?”
老张点着烟口齿不清道:“他们老师只教他们啷个耍女朋友。”
信好马上转过来瞪他:“哎呀——”
有八卦可挖,盯着信好:“嘿——啷个回事欸?老实交待。”
信好翻着白眼:“就在这里造谣生事!”
老张点着烟跟忠承道:“你问他有没有女同学跟他写情书,还喊他走那女同学屋里去耍,还买冰糕给他吃。中秋节那屋后面的板栗还没落下来他就拿着棍子去打,打了多大一包藏在书包里带到学校去了,你问他是分给同学了还是都给那个女同学了。”
“嘿!嘿!嘿——可以哈你崽儿!嗯!可以哈!”忠承拍他的肩膀:“有行情欸,前途无量哟你。”
信好憋着气不停翻着白眼,努力忍住笑:“哎呀快点给我讲完了收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