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屋,三人仍凑在一块灶房堂屋脚跟脚的转,忠旭要做饭,黎书慧就帮她摘菜,忠传帮着生火刷锅,那煤灶可比柴火灶方便的多,等生了火烧上水,姊妹俩也到门口来蹲边上一起摘菜。
黎书慧说忠旭:“喊我们下来娃儿婆婆爷爷又不在,别人家看到还说你屋里娘家人趁他们不在下来拿啷个,医院又不是啷个干净的地方娃儿一天到晚在那里待着,没得事你喊她转来耍不到吗。”
忠旭道:“哪里在医院呢,喊她跟爷爷一起去看婆婆她还不愿意呢,一天到晚不着家就在她二伯屋里蹲着,喊吃饭都不转来。”
“她二伯还在屋里吗?”忠传道。
忠旭笑答:“在屋里,二伯爷过生回来的,回来就一直在屋里没走,说是不去了吧,不晓得,天天带着赵盈小川娃明俊到处跑,一哈儿买这个一哈儿买那个把几个孩子都惯坏了。”
她又看母亲:“我没喊你们下来呀,我还以为你们下来是接老汉他们呢,我以为老汉他们转来了,我什么时候喊你们下来了。”
“嘿王二带的信还有假?”黎书慧望着她:“你问你姐姐,昨天王二坐茶馆回去说的,说是屋里有事你喊我们下去。”
“没有啊,我哪有带信。”忠旭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灶上水开了,沸腾的水把锅盖顶的哐哐作响,她起身进屋把淘好的米下锅里,还是疑惑,手里的锅铲没放下,又站在门口跟母亲姐姐说话:“我屋里能有什么事,除非她婆婆爷爷过身,再不然有什么事,再说我现在一天到晚哪里有时间赶场,我上哪里看到他?他啷个会说我喊他带信呢。”
“嘿——莫非我骗你吗你问你姐姐,我一个人耳朵背你姐姐耳朵也背了?”
忠旭皱着眉头苦思一阵,回屋里刮米,倒自己先迷糊了:“难道我跟他说话他传错了?但是我昨天也没看到他呀,我还是上头场你喊他带信来去看二嫂见了他的,但我也没说有事喊你们下来呀,我是说二嫂屋里没事让你们放心,我还,那我,我买的香蕉饼干和肉他给你们了没有?四斤新鲜肉。”
“那哪个晓得有没有四斤,他是最过不得人的!你哪怕是块泥巴也不要喊他带!”
忠传见黎书慧又要生气,赶紧道:“我看他打空手回去的他能黑你什么,他就是嘴上过不得人,天天赶场坐茶馆你还怕你眼气你那几斤肉?”
“说不准!年轻的时候偷鸡摸狗的事他没少干!你以为他就是啷个好人吗?李贵他妈被淹死就是他搞的!他以为真是没人晓得了?不是他把那条花裤子塞你大伯屋里队上的人会把韩氏淹死了?会把你大伯打的半死不活的撵出去?就为了评个先进!你以为!你不晓得的事还多得很!他,最坏不过的东西!”
黎书慧越说越愤恨,手里的花菜摘好了,筲箕往地上一掷,瞪着两姊妹:“这里背了不好说,他做的事,多的是不能说出去的!你以为下石坝这回跟他过孽只因为他说的那几句话吗?李国珍硬是没得孙子抱吗?她们媳妇儿明明娃儿都八九个月马上要生了这个鬼东西到妇联去把人家告了,那个时候的政策不是生二胎要过几年唛,不让你接着生,你二嫂为啷个去贵州生信欢你们又不是不晓得,她们大姑娘才将将一岁,那你说怀娃儿这个,难道还能你自己做主什么时候生就什么时候生?怀了你难道还要把他打死?那不是一条命?他一告马上计划生育的人就来了,她们何芬硬是,娃儿都吓的已经生下来,眼睁睁看着他们把他弄死拿走了,还把罗昭全罗根元打的啃土,活生生的人啊,生下来血都没擦一下就抢走了,明显显看着的带把的。”
仿佛那景象仍在眼前,两姊妹听着,看母亲那恨不得把一切罪恶的人都生吞活剥了也不解恨的表情,心里同样感慨不已,平时看着嘻嘻哈哈的人,料不到心里竟然如此歹毒,难怪根元夫妇平时极少回去,心里恐怕早恨透了那地方。
母亲仍自言自语絮叨着从前许多不为人知的往事,她一个人坐在小板凳上,眼睛像望着对面的房子,一时恍惚,一时恼恨,一时抹眼泪,一时摇头,几十年过去,往事都随着时间的河流远去了,可人还在原地一直守着走不脱身。
少午饭好了半天仍不见小丫头回来,黎书慧在门口左望一趟右望一趟:“嘿这个娃儿硬是耍得野!吃饭了都不往屋里跑,不晓得饿吗。”
忠旭在灶台上捡好菜先送到医院去:“她哪天都是这样,她二伯那里耍的娃儿又多,耍的东西也多,她啷个舍得走呢,回回我不拿棍子去接她她是不得回来的,你们先吃,不管她,我从医院回来顺路把她带回来。”
黎书慧又站进来八卦:“她二伯欸,后面就一直没结人吗?他那有人没得?”
“没得人,结婚没有一年就离的婚,离婚过后就去成都了唛,就是自己没有娃回回看到娃儿们才稀奇得很,二伯娘她们也着急。”
“恐怕三十好几了吧,有四十没有?”黎书慧凑近姑娘,嘴里盘算道:“岩上你幺婶的幺姑娘你晓得噻,你幺婶回回碰到都在说,那里也是没有人,离了过后就一直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