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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依安没有想到,舅舅的病是要喝中药的。
那样瘦削摇晃的身板,要把这样一大袋的药材扛回去。
简帆走在路上,宛若一只蚂蚁,要扛起超过自身重量几倍的东西。
而曾经西装革履意气风发的那个人,似乎再也见不到了。
简依安忍住泪花,接过简帆身上的药材,自己扛了起来。
因为这些药材是超大超重行李,坐不了公共交通,他们只能步行回到工地的宿舍。
舅侄两人你扛一段我扛一段,穿过海市最繁华的市中心。
海市最高的大楼里,顾烈辛开了一整天的会议,此刻正站在落地窗前,喝着提神的咖啡眺望窗外。
远远的,看到一个工人模样的人扛着白花花的东西往前跋涉,身后还跟着一个步履蹒跚的老者。
老者走不动,走几步路就要歇一下,工人走到马路边的时候,被石墩子绊了一跤,肩上的东西洒了一地。
这样像工蚁一样忙碌的人,在海市里多如牛毛,数不胜数。
顾烈辛只是瞟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继续翻看下午会议要用的文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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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安啊,工地就在前面,我自己扛回宿舍吧。”简帆追上简依安,对她说,“工地里鱼龙混杂,都是些老油条,你个女孩子进去了,不好。”
简依安放下药材,点点头:“舅舅,你一个人在里面也要小心。”
“安安呐,医药费你交了多少钱,等工钱发了我就还给你。”简帆问。
简依安忍住泪水,她不想让简帆担心,于是叮嘱道:“舅舅,医药费你别担心,我来想办法,你一个人住着,记得多吃点有营养的,入秋了天气凉了记得多穿点……”
简帆眼眶湿润,眼角的皱纹像河道干涸的支流,他粗糙的手指擦擦眼泪:“安安呐,你还在我身边关心我,有你真好!”
简依安看看时间也快到了下午六点,掏出身上的四百五十二块,有整有零的放进简帆手里:“舅舅,有事打我电话。”
简帆抱住了简依安:“安安呐,谢谢你,现在我只有跟你相依为命了。”
简依安也抱住自己唯一的亲人:“舅舅,我们都要好好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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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烈辛刚开完会,就接到了林特助的电话。
“顾总,临川、云林、春阳等东南地区的对点帮扶的福利院资助款项各院长已经确认收到了,还有几个特困地区的回执尚未发送,相关的资助对象和数额详情发您邮箱了。还有就是西南区的几个慈善机构在联系咱们合作,你看是否要过目。”林特助说。
“先审核一下几个慈善机构资质,符合条件的项目直接拨款,具体项目落实要定期跟进,进度发我邮箱。东南地区未收到回执的继续跟进,后续有额外紧要需求的可以先拨款后报备。”顾烈辛揉了揉眉心,“唯一目标是保证钱用在困难儿童身上。”
“明白。”林特助说。
“这些事做的不错。”顾烈辛夸奖道。
“顾总,简小姐……”林特助顿了顿,“……报警了。”
顾烈辛愣了一下,随后勾唇笑得邪肆:“在哪?我去找她。”
“海市湾海区御庭街派出所。”林特助补充说,“简小姐今天中午陪简帆去了福懋诊所。”
顾烈辛挑眉,简依安出狱这么久不联系简帆,他还以为她是打算六亲不认了。
没想到今天联系了简帆,是要跟她的吸血鬼舅舅诉苦吗?
呵,那个吸血鬼坏得很,她也不怕再被他坑了。
“她去诊所干嘛了?”顾烈辛慵懒地揉了下太阳穴。
昨天他大致看了简依安的身体,没什么外伤,早上的时候药效什么的也都退了。
应该不是简依安自己生病了,估计是她的痨病舅舅出了幺蛾子。
“我担心会打草惊蛇,还没联系那边的医生。”林特助说。
顾烈辛合上文件夹:“等会找时间查一下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