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陈小米的离开,老麦早有预感,只是他知道的太迟,明白的太晚。
小米是轻生了吗?没有。
在老麦的记忆里,小米就像是绝壁上生长的树,她的脚下是数以万计的石子,没有泥土的她疯狂的想要扎根;她的头顶是怒吼的狂风,她迎着风生长,在风里起舞,哪怕撕碎血肉也随时想着逆风翻盘,她不可能死。
这点,小米的信给了老麦极大信心。
信是这样写的:
老麦,我要走了,你不用找我,因为我也不知道自己将会去哪里。
走之前,还是要给你个交代,最起码,我要对得起那个夜晚向我求婚的老麦。说实话,这一刻我的心情十分复杂,不知道怎么表达我想说的话,想了半天,只想出两个词儿,感谢,和对不起。
那件事情发生后,我时常会想一个问题,如果那天你早点出门拦住我,会不会发生接下来的事儿,我被自己的蠢笑了,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如果。那件事后,我时常做梦,依旧会梦到那个深夜里我孤独的呐喊,它就像是梦魇一样缠着我,让我无法正视自己。
你不用担心,我也不怪你,我很好,我起码我看的很开,但我还是接受不了因为我的幼稚毁了我近二十年的沉淀。我想给自己个机会,也放你自由。我想一个人静一静,独自看一看外面的世界。
这个院子里已经没有我的东西了,最后也没有什么可以留给你,留一张我的签名吧,留个念想。
————陈小米
陈小米走的很潇洒,只留下了一张签着她名字的红票子,还有一个在风中凌乱的老麦。
一觉醒来,准老婆没了,这换谁谁能接受?
老麦倒也深情,哪怕难的发不出工资,吃不起饭,也不动那张红票子。这可就苦了我了,不发工资我怎么消费?吃不了饭我拿什么给你干活?曾经几次没钱花的时候我总是偷偷摸摸的跑到柜台墙角处偷那张红票子,都被老麦带了个正着,给我好一顿揍,最后索性安了个监控,这才杜绝了我打红票子的主意。
从那以后,老麦不管是花钱还是收钱,一张张红票子上都会写上一行小字:“凌晨一点半,老麦”。
后来网吧里的传言传遍大街小巷,有的说,“写字儿的八成都是假币,留着做记号用的”,有的说;“这分明是老板和情人的暗号,时间都写的清清楚楚的,一定是怕对方老公发现”,老麦从不做解释以至于越传越邪乎,“我怀疑这老板八成是个间谍,用红票子传递情报,那几个字儿百分之百是暗语”。
风言风语传的满天飞,老麦依旧不为所动,直到有一天的傍晚,借着酒劲儿,老麦才鼓起勇气拿出那封信,彻底将真相大白于天下。
夜已深,月明星稀,几朵云彩慢悠悠的从我眼前飘过,我和老麦坐网吧楼顶的躺椅上抬着头看向远方,我忍不住问老麦:“你就真没打算去找那个叫做陈小米的女人?”
老麦摇摇头,苦笑:“天下之大,上哪儿去找”。
我在躺椅上翻了个身,转头看向老麦,又问:“那个女人究竟有什么什么魔力让你那么上头,她为什么一声不吭就走了?”
老麦喝了口酒,一个蓄力盘腿坐起来:“初恋是美好的,他就好比你刚出生第一次吃到的母乳,初尝,带着好奇,再尝,带着享受,等它再出现你面前的时候,你依然会毫不犹豫的扑上去,因为那时候你已经渴望拥有它了,以至于你很长一段时间都戒不掉,忘不了。小米的离开,在我的意料之中,我知道她是什么样的女孩,我也知道她想要的,只是,那个时候的我们,都没能明白,什么才是最珍贵的。小米说的不错,但凡我追的紧一点,她就不会出现在那个酒店里,更不会有的那些事儿。可惜,没有如果。”
我长叹,再也没说话。
那张签着字的红票子的依旧摆在那儿,老麦喜欢在每张纸币上写上那五个字,他在等,等一个下雨的深夜,等小米回头,告诉她,他一直都在。
梁辰的出现,同样也是在2013年。
那一年,梁辰遇见了美瑾,我遇上了梁辰。后来,美瑾和梁辰成了夫妻,我和梁辰也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兄弟。梁辰成了美瑾生活里一颗璀璨的明珠,同样,他也成了我黯淡无光日子里的一种调味剂。
梁辰是跟着老麦回来的。
老麦初次见他的时候,他穿着病号服、身上的针头还没拔,正风风火火的从医院里跑出来,跟老麦撞了个满怀,撞的老麦手里的礼盒都变了型。
老麦是个典型的守财奴,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是一顿骂,梁辰目不转睛的盯着老麦,一句话不说。老麦骂完了才看清眼前这小子身上穿的病号服,骂了声晦气,转身就走了。
第二次见到梁辰,是当天夜里。
那天下着暴雨,老麦陪着我一起值班。老麦出门抽了个烟,再回来,身后跟着的,正是穿着病号服的梁辰。
此刻的梁辰浑身已经湿透,正站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