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织染署的机杼声重新响起,大家埋头织锦,云芪也拿起她的笤帚继续扫地。
一些妇人受了她午饭的一酱之恩,脚下那些碎屑主动帮忙收拾好,就不用麻烦她弯腰蹲进去扫,省了不少麻烦。
扫地的效率也快起来,她没注意扫远了,看到几间突兀的房舍紧紧关着门,好奇趴下身往里看,里面黑漆漆一片神神秘秘。
她刚想推开门进去看,麻姨远远喊她:“阿云!吴监作找你,你在这边干嘛。”
“哦,扫到这边了,想看看里面用不用扫。”云芪随便找了个借口。
麻姨慎重提醒她:“这边不用我们管的,你以后也不要再过这边来,快走吧,吴大人找你。”
云芪注意到她说话时神情紧张,忍不住多看了眼这几间突兀的房舍,难道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她已经被麻姨拉着走开,只能暂时把这事放下。
吴监作过来还中午的木罐子给她,云芪随口问道:“大人觉得味道怎么样?”
提起这个,吴监作难得露出笑脸:“多亏了你的酱料,本官娘子有身孕后胃口一直不好,今日是她吃得最多的一天。正想问问你到哪买这个酱料,本官想去多买点。”
“这个我只做了两罐,还没有正式开始做,外面买不到,要等旬日回家再做。大人这几日要是吃完了可以来问小妇买,还是原来的试吃价。”
“那也行,等旬日一定给本官多留几罐。”
云芪笑着点点头:“一定。”
吴监作说完安心了,转而看到她手上拿着扫帚,面露疑惑:“你拿着扫帚干嘛?”
“这个呀,廖堂主安排小妇扫地,大人放心,马上就扫好了。”她故意说道。
吴监作眉头一皱,立马大声喊道:“廖堂主!”
廖敏小跑着过来,低声问道:“大人有什么吩咐?”
“你就是这么带人的?”吴监作冷声问道,“织染署资聘织工进来是扫地的吗!”
廖敏看了眼云芪,闪过一抹厌恶,自己还没找她麻烦,她倒先打恶人先告状,还故意把扫帚拿得很高。
“大人,这是个误会,我怎么可能让她一直扫地,正打算安排她上织机的。”
吴监作眼神不善,但也没当众指责,毕竟是织染署的老人:“做事情要知轻重!”
“是大人。”廖敏老实应下,赶紧安排云芪上织机。
云芪可没打算就这么揭过这事,故意说道:“廖堂主,管大姐早上就上织机了,我能观摩学习一下吗?”
廖敏不知道她弄什么幺蛾子,正要拒绝,吴监作却被提醒,淡淡说道:“正好看看新人的织品。”
几人过去管青那看她织的锦,好不容易有表现的机会,管青让配合拽花的人动作快一点,让大家看看她可不是一个靠关系进来的人能比的。
吴监作是匠人上位的,珠玉石头一看便知,顿时脸色难看,沉声喝道:“停下来!”
管青后背一凉,这可不是要赞扬的语气,她老实停下来。
“廖堂主!这就是你安排织太后寿诞织品的人吗?织的什么垃圾!你想死本官还想多活两年!”吴监作大声骂道。
他一脸愤怒,这东西要是送到宫里,光是想想都后怕。
廖敏吓得跪下来,因为管青是武侯府推荐的,她高看一眼没有及时检查,偏偏让吴监作看到。
“是小妇疏忽了,请大人责罚。”
吴监作冷哼一声;“今日起你不用管西锦堂了,交给麻姨负责,你重新上织机织锦,要是再犯错就别留在这了。”
“是大人。”
廖敏心底对管青恨得不行,连织个普通斜纹锦都能出错,不知道她是怎么进来的,还连累自己受罚。
监作官职虽然只有九品,但对自己负责管理的字号作坊有着绝对的话语权,他要是让人滚蛋,织染令也不能随意插手,这也是匠人那么害怕他的原因。
“大人,小妇的织品哪里有问题,你是不是因为吃某些人一点酱料,故意针对我们!要是不说清楚,我要找织染令大人做主。”
管青仗着背后有武侯府推荐的,还敢反驳。
廖敏本来就憋了一肚子火,直接骂道:“蠢货,你没有眼睛看吗!你的色线上错了,有黑色,寿诞用黑色,你想死别害我们!”
四周众人听到这话,原本还事不关己,立马紧张起来,这种事一旦出差错真的会整个堂都被连累的。
管青愣住,赶紧往前查看上色的纬线,果然夹杂着黑色,这对寿诞是极不吉利的事。
她还想露脸,现在当众脸都丢尽了,都在用异样的眼睛看自己。
早上她还在说云芪是走关系进来的,这话现在就好像回旋镖打在脸上。
吴监作沉声道:“接下来管氏负责打扫,旬日之后交给织染令安排,这台织机由云氏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