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贼寇已平几个字,张子诚有些诧异,难不成这些人是去淮南道?
念及此,不敢多想,抛在一边,继续跟几个小孩说些闲话。
没多久,几个小孩就对他失去了兴趣,咋咋呼呼跑开了,张子诚倒是没走,这地方还可以,不妨在这里留些时候,再做打算。
几个时辰,就在张子诚歇息之中流过,天色渐暗,芸娘主仆二人又是原路回返。
见此,张子诚起身走去。
“多些夫人的饭菜。”
“无妨,你还没离开?”芸娘问道,声音婉转,丫鬟伸手接过食盒。
她二人猜测,这人只怕已是离开,可回来后却发现对方还在这里。
“此前听人说起,开封能活命,可此去开封几百里,也不知能不能走到,既然没有去处,便留在这里吧,承蒙夫人收留。”张子诚说道。
“我们家收不起下人,留不下你,此去便是下邑,你不妨去那边看看,投奔大户人家,也有个好去处。”芸娘摇摇头。
收留下人,或者招收家仆,都不是她们能负担得起的,还得去衙门造册,杂事太多。
“我不要银钱,家里人都没了,银钱要来无用,我能干活,还望夫人收留,只需给口吃的就行。”这些钱对他来说全然无用,也没有卖身为奴的打算。
“这?”芸娘迟疑了,这样的请求,她不知该不该答应。
她心里不放心,就这么一个凭空遇见的人,没有官府约束,对主家不是什么好事,出了事官府也不会管。
“夫人尽管放心,夫人许是担心我的来历,我已经没了其他念想,只要有个去处便可。”张子诚说道。
“此事我无法决定,你先跟我来吧。”芸娘说着,走在前面,丫鬟跟了上去,示意张子诚跟上。
很快,三人来到村中,芸娘的夫家想来有些地位,房屋相较其他人家较为考究。
张子诚没有进院子,而是等在外面,等对方决定自己的去留。
主仆二人来到中堂,此处有位老妇人,手执念珠,跪坐在蒲团上,嘴里念念有词。
“娘。”
“嗯,琛儿他可是回来了?”这是两人见面的第一句话,而芸娘去村口守着,也是老妇人执意让她去的。
“夫君还未回来。”
“可怜我儿啊,不知在外面受了多少罪。”老妇人说着,抹了抹眼角。
她活了大半辈子,从没听过淮南道在哪,儿子被人抓去这里打仗,自然是放心不下,她托人打听过,那边贼人闹得实在太凶,肯定遭了不少罪。
“娘,放心,夫君他识文断字,肯定会得到官老爷的庇佑。”芸娘劝道。
夫君是方圆少有的读书人,当初去的时候,官差也说了,不会让他出力,而是让他去管事的。
“哎,都去歇着吧,我再等等。”
“是,娘,今儿村里来了个外人,希望咱们收留他,只要给口吃的就行。”芸娘说起张子诚。
“逃出来的吗?”老妇人问道。
最近世道不好,庄稼长不出来,再往后,出逃的人会越来越多。
“是的。”
“哎,咱们就是妇道人家,留下他影响不好,既然带来了,今晚先让他在牛棚歇着,明儿给他些饼子,让他离开吧。”老妇人摇摇头,没有留人的打算。
“是,听娘的。”
“去找三儿,让他看着点,以后这种来历不明的人,不要往村里带。”
“是,芸娘谨记。”
在外面的张子诚等了许久,终于等到人出来,依旧是主仆二人,丫鬟手里,拿着简陋的灯笼,散发着微弱的火光。
芸娘向张子诚道明情况,后者也不在意,此处不行就换其他地方。
不过芸娘也没让张子诚去睡牛棚,而是将他带到一户人家,家里有个汉子,瘸了腿,没有被强征,说是两人也好作伴。
张子诚知道对方的心思,防人之心不可无,他也不在意,径直住了下来。
芸娘二人走后,两个大男人相对无话,张子诚识趣的去了外间,燃起了篝火。
汉子见到火光,也没了睡意,坐到了火边,见张子诚掏出几个饼子,放在火边烤着,有些诧异。
这种饼子可不常见,跟粗饼可不同。
“老哥是哪里来的?”汉子率先开口。
“虹县。”
“虹县?”汉子有些懵,不知道虹县在哪。
“在泗州。”
可汉子还是不知道泗州在哪。
“离淮南道远吗?”这是他唯一知道的地方。
“就隔了条河。”
“听说那边闹了贼人,有多少?”闻言,汉子打开了话匣。
“嗯,听说好几十万人,朝廷派了十几万人剿贼,好多人跑过河,到泗州来了。”张子诚说道。
“老天哟,几十万人,怎么得了?”官差来这里,就带走了十来个,要去多少地方才能凑齐这么多人。
“是啊,不过还好,贼人已平,消息已经传开了,好多人都回去了。”
“回去好,回去好啊,若非不得已,谁愿意往外面跑呢?”汉子点点头,为这些人感到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