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人们拿着东西站得远远的，隔了一道门，姝丽站到前方去，呼吸间轻声道：“陛下，卯时了。”
里面安静得很。
姝丽有些摸不准，隔了一会儿又轻声，想再唤一句：“陛下……”
“你进来。”话没说完，里面传出了声音，却是叫姝丽自己进去的。
她愣了一下，弯身道了句是，然后轻轻推开门，动作极缓，像是生怕惊扰到什么，抬脚迈进了门内。
殿中被熏香浸染的味道浅浅地包裹住了姝丽，她连呼吸都稍稍抑制着，低着头往殿中深处走。
绕过了屏风，床榻上坐着的人朝她看了过来，若此时姝丽抬起了头便能看见那双眼眸中尽是清醒，没有半分适才睡醒的模样。
“奴婢参见陛下。”姝丽行了礼，不敢站近，乖乖落到一旁去。
萧宸站起身，几步走到了她面前，叫她抬头。
这张脸昨日在梦中还红扑扑的，可爱得紧，今晨再见到就连情绪都收敛起来了，看不出一丝一毫的不对劲。
姝丽抬起头来给他看，也猜不到他的用意。
好在萧宸似乎只是心血来潮，看了她的脸以后就没再说什么。
姝丽略微松下一口气，叫了外边的宫人都进来。
今日要去佛山寺，时辰到了，一众人马也都准备好在府南门外候着。
姝丽是跟着皇上到府南门外时才看见站在那儿候着的林姑姑，这一早上要忙活的事情不少，到现在她还没喝一口热茶呢。
“待会儿你趁着路上没事的时候去后边儿吃点东西，早晨事情多，你定是还没吃东西。”林绫见她过来，拉近她轻声说。
姝丽点点头应了一声好。
等到车队刚走出皇城，姝丽偷摸着就到了队伍的后面。
皇帝出行，马车上一贯是不带宫人的，就连徐康也只不过是跟在马车外边，等着听命令。
没过一会儿徐康就听见里面传出了声音。
“陛下，回陛下，姝丽姑娘可能走得慢，落在后面了，奴才去叫她过来。”徐康说着话，朝一旁的林绫使眼色，叫她赶紧把姝丽找回来。
这边姝丽才刚找着些糕点，吃了两口还没咽下去就被林姑姑抓着手腕又带了回去。
“陛下，姝丽姑娘来了。”徐康凑近窗户，轻道。
姝丽也跟在马车旁，此刻不敢有旁的心思，等徐康的话说完后她朝着马车微微服身行了一礼。
“奴婢参见陛下。”
车窗的帘子微微打开，萧宸的脸露了一半，他看着姝丽的发顶，问：“追不上？”
姝丽犹豫一下，还没回，萧宸又开了口：“上来。”
接着，帘子放下了。
姝丽同徐康大眼对上小眼，最后徐康朝她做了个手势让她赶紧上马车。
马车里的空间极大，容纳四五个人都绰绰有余，但偏生姝丽进去后不敢靠近，更不敢坐下，只得寻了靠近门帘的角落跪坐下去。
萧宸看她有些躲着的举动，心中轻嗤一声，手中翻看着书册也渐没了兴致，于是看着她，问：“知道朕为何叫你上来吗。”
姝丽反省了，急忙道：“是奴婢没用，走不快。”
萧宸瞥一眼她掩在衣裙下的腿，叫她过来些。
于是姝丽挪着膝盖往前凑近了两步。
“你倒是十分怕朕。”等到姝丽挪至脚边，萧宸俯下了身，手掌微微按在姝丽纤细的大腿上方，语气清淡随意，“走不快的腿脚就是没用。”
没用的东西，砍了也好。
剩下的一句话萧宸没有说出口，他怕把姝丽吓坏了。
饶是这样，姝丽也吓得脸色发白，身子在萧宸的手下轻轻颤抖着。
“奴婢能走得快的…奴婢可以跟上。”姝丽努力吐出这句话，微微抬起脸想去看萧宸的脸色。
“是吗。”
姝丽连连点头应是，却看见萧宸忽然将脸凑过来靠近了她。
她不敢再躲，身子定在原处。
“刚刚偷吃了什么？”萧宸仔细看她的双唇，那上面有些微红。
姝丽被问得下意识抿了下唇，尝到一股甜甜的梅子酱的滋味，她脑子还有些被吓着的恐惧，老实地回：
“回陛下，是糕点，梅子糕。”
萧宸撤回了身，伸手敲了敲车窗，很快，外面的徐康应了一声。
“去准备点吃的送过来。”
皇上是吃过早膳的，没道理这么快又让人上东西，那么这些吃的是为谁准备的就猜得到了。
徐康很快就想明白，在外应了一声。
今日天气好，马车里还暖和，但跪在木板上还是有些难受。
萧宸收起书册，随意扔到一旁，对着姝丽：“上来。”
姝丽似有顾虑，但又根本经不住萧宸连番的吓唬，怕自己再晚几步腿就没了，只得低低服身道了句遵旨，然后慢吞吞地往萧宸旁边的软垫爬去。
她手脚发软地跪了上去，期间根本不敢同萧宸视线接触，连一点衣角都攥在手心里不敢碰着对方，谨慎地像个瑟缩的小刺猬。
但是还没跪稳，马车右轮像是磕着了石子，颠簸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