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暗卫训练的地方里,浮云长大几岁,从他记事以来便一直戴着面具,浅淡的瞳孔让人更加无法将他与裴琢联系起来。
浮云为了合群,自然也是要跟着旁的暗卫一起训练的,不过有异左在旁边看着,倒也没吃多少苦头。
浮云有时也会摸着脸上他取不下来的面具问异左,他为什么要戴这个。
这几年异左一直没有找到送浮云离开京城的机会,焦虑之余反而因为养着一个孩子,脸上漠然淡去了许多,对除解尔云以外的人也多出了几分耐心。
“等时机到了以后就可以不用戴了。”
浮云点头,也不再多问了。
若是日子就这般过着或许某一天异左能找到送浮云出京城的机会,也不会造成他后来的性格变化。
然而没有如果。
前朝朋党互相攻讦,后宫也搅的不安宁。
在又一次有人将主意打到裴琢身上后,解尔云总算想起来还留在异左身边的浮云。
不知道她抱着怎么样的方法,同异左说了不用在将浮云送离京城,将他培养成暗卫,日后跟在裴琢身边。
不仅如此,想到浮云要留在裴琢身边,指不定哪一天就知道了他自己的身份,所以解尔云决定先将此事在浮云面前掀开。
异左沉默了许久,还是同意了解尔云的说法,将浮云往自己的接班人的方向训练。
那点为浮云取名时希望他日后能自由自在的想法也就这般消散开了。
而浮云在知道自己的身份后一怔,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异左带回来的孤儿,不曾想里面还有这般的缘故。
只是没有留给浮云多想的时间,他开始了封闭式的训练,不再如从前一般轻松。
那些训练是血腥残酷的,数次命悬一线,都被他咬牙挺了过来。
等他站到裴琢面前时,早已变得冷漠。
他彻底成为了裴琢隐匿在暗处的影子,此生注定见不得光。
这段日子里,他窥着他们母慈子孝,一派和乐。
解尔云也不是没找过他来拉近母子关系,还向他许诺道:“日后母后也会让你恢复身份的,你觉得璟字可好,等那时便叫裴璟吧。”
浮云面无表情,他从来不是什么裴璟,只是浮云而已。
不过在解尔云的注视下,他还是点头道:“我明白的……母后。”
等他垂下眸后,眼底的暗色无人可知。
不知何时升起的不甘与嫉妒愈发浓烈,但都被他很好的压抑了下来。
压抑久了便愈发的扭曲了起来,横生的恶意几欲失控。
在日复一日的注视中,他比裴琢更早一步知道他对颜清的心思,真是有意思,若是解尔云知道又会如何做呢。
但浮云并没有过多插手,就这般在一旁冷眼旁观,看着他们的相处,也看着裴琢的求不得。
浮云心中的恶意似乎消散了那么一两分。
不过在解尔云让他将被下了毒的那杯毒酒用裴琢的名义递给颜清时,他还是同意了。
若是裴琢知道他的心上人在他死后的下一刻,便被他的母后用着他的名义做此事,心中会是什么感想。
而且不论颜清是否喝下,都很有趣不是吗。
当然,要是她不愿意那就更有趣了。
然而没有,在知道是裴琢的意思后颜清甚至是没有半分犹豫的接过饮下。
浮云怔了许久,心底的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随即深深的嫉妒掩盖。
所以他决定留在颜清身边,他想知道,这人会为裴琢做到那一步。
然而看着颜清毒发时苍白的脸色,浮云恍惚中似乎也看到了那个痛苦挣扎着求生的自己。
但是浮云又清晰的知道是不同的,却还是上心了几分,直到再次见她痛苦时自己的心脏也开始刺疼了起来。
浮云方才恍悟,他在不知觉中沉沦了下去。
但殿下眼中没有他,所作所为皆是为了裴琢的嘱托,而他再厌恶裴琢却也只能继续顶着他的名义才能留在殿下身边。
只是不论他如何做,都无法撼动裴琢在殿下心中的地位,更取代不了。
他竟也体会到了当初裴琢的那份求而不得。
而他只能在殿下意识不清时,学着裴琢的模样,才能得她几分不同的垂怜。
然而这些对裴琢的疯狂嫉妒却在殿下又一次毒发后被浇灭了。
浮云僵住了,太迟了,曾经发生过的事情无法更改,就像他的殿下注定会走向死亡一般。
浮云依旧不甘,但这份不甘却是不甘于殿下的日渐虚弱,但他却毫无办法,只能这般看着她的生命慢慢逝去。
最终他的殿下长眠于了那个清晨。
浮云拔剑自刎,手中的长剑染了血,落在了地上。
他甘愿当殿下的影,如今主人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