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君衍嘴角微微勾起,想对她露出一个笑容安抚。
他本已经心存死志,一心求死,所以不认,但现在,他想活,因为她想他活。
哪怕生路只有一条。
如今乾帝病重,命不久矣,他这个用来制衡太子,跟太子竞争的七皇子,便没有了存在价值。
所以太子和长公主一党才会给他封王在前,设陷阱在后,目的就是要他彻底没有争夺帝位的资格。
长公主目光凝滞,“你真的认?”
“我认,就如长公主所愿。不过在此之前,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想问长公主。”
长公主的心顿时揪起,莫非他还要当着舒云澜的面问自己是否欢喜他的出生?如此奇耻大辱的事,这个逆子怎么敢!
“长公主,昔日你曾经希望我留在京城,不想我离开,是怜我孤苦,还是担心……后患无穷?”
长公主目光骤然睁大,看着脸色苍白虚弱的赵君衍,心中愤恨、悲戚、耻辱!
长公主厉声道:“我也曾经想有普通母子的天伦之乐,谁知道你竟然自作主张,认贼作父,成了七皇子不说,还要跟太子争夺皇位!是你毁了一切!今时今日,全拜你所赐!”
舒云澜想不到长公主竟然这么想,虽然起初她也曾认为赵君衍想争夺帝位,可是乾帝病重后,赵君衍竟然推辞兵权,再联想此前种种,他分明是献祭自己好拖延住乾帝,最终保太子!
舒云澜当即要开口,却被赵君衍握住手阻拦。
他已经得到了答案,什么解释都不重要了。对于长公主来说,他活着本身就是原罪,就是阻碍,在这个前提下,今日之事,或早或晚,都会发生。
赵君衍看着长公主,嘴角微弯,苍白的脸上一双血瞳刺眼,却含着笑。
他一句话未说,只看着长公主。
长公主攥紧手,转身背对着他,“母后生前疼爱你,你既然知道错了,就自去她灵前跪着吧。”
“是,长公主。”他的声音轻淡,已然没有任何的感情在里头。
长公主走远,挺直的背影一如三十年前那个始终挡在先太子跟前的阿姐,一如京城人人称颂的那个明辨是非的长公主。可偏偏容不下他。
“为什么要认?”舒云澜察觉赵君衍的手冰凉,边担心边道:“你认了,你就不再是人人忌惮的七皇子了,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
赵君衍终于可以抬手擦去她的眼泪,看到她满眼都是对自己的担心。
赵君衍微笑道:“我都不知道,你原来还会心疼我。”
舒云澜好不容易止住的泪又浮了上来,“我心疼有什么用,现在最重要的是想办法。”
“没办法了……”他声音很轻,却面露笑意,“舒云澜,从今日起,我要学会放手了。”
他自少年起就求而不得,所以对于珍爱之物绝不放手,千方百计也要抓在手里。
对太子这位兄长,对长公主这位母亲,皆是如此。
对舒云澜,更是变本加厉,失了面目。
“放什么手?”
舒云澜怔怔看他的双眸,却不期然撞入一片绝望和死寂之中。就像以往遍布生长的荆棘全部消失,眨眼成了毫无生机的沙漠,无边无际,随风飘散。
“七皇兄!”九皇子见长公主走了,从远处过来,“刚才太医院传来消息,说父皇病重已经昏迷,恐怕就在这一两日了。”
赵君衍道:“以后这是你的事。”
说完,他抽出被舒云澜握住的手,踏着血步朝慈宁宫的方向走去。
舒云澜意识到他的意思,脑海忽然一阵晕眩,巨大的丧失感重重捶在她心头,叫她喘不过气。
不要走。
不要走……
舒云澜开口,却先吐出一口黑血。
赵弘义意识到不对,忽然大喊,“七皇兄!”
赵君衍没有留步,径自朝前走。
舒云澜伸手想抓住什么,可是五脏六腑同时绞痛,鲜血从五官开始溢出。她缓缓朝后头倒去……
赵君衍像是瞬间意识到什么,停下脚步,转头,随即骇然睁大眼睛。他不顾身体上的伤,瞬间移动到她身后,将她紧紧抱到怀中,可舒云澜已经中毒昏迷。
“传太医!”
“太医院的太医都在太极殿,眼下没有太医可用!”
赵君衍却直接抱起舒云澜,“那就去太极殿。”
“不行!擅闯太极殿是要杀头的!更何况你现在还是戴罪之身!”赵弘义当即阻止。
赵君衍却管不了那么多了,他活着是因为她,若是她死了,他也不会独活。
赵君衍抱起舒云澜去往太极殿。
赵弘义停住脚步,没有跟上,这种送死的事他可不会做。赵弘义暗骂了一声,心道情爱当真是世间最可怕的东西,就连最聪明的人都会做出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