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天色渐暗，一点点跌进神秘的沉寂里，博学楼此刻灯火通明，三月的晚风灌进来，却怎么也吹不散教室里躁动的心。
沈绎趴在桌子上听着枯燥的数学，有些疲惫，戳了戳前排的苏星野，递过去一张纸条。
「阿野，晚自习下课陪我去吃宵夜呗，有点想吃果酱烧烤了。」
苏星野无奈地笑了笑，随即在那句字迹潦草的话下面回了一句：“不去，有事，下课你先走，不用等我。”
“他能有什么事啊？天天跟个刷题机器似的！”沈绎看着那道苍劲有力的字迹，嘟囔的声音引来了讲台上老杨的一粒粉笔，精准爆头。
“有些人啊，能不能收收心？看看自己的月考成绩！简直是一塌糊涂！”老杨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沈绎连忙把纸条塞进桌肚。
老杨的眼神又朝苏星野那个位置直杀过去，顿了几秒，说：“还有些人啊，别以为自己考得不错就可以任性妄为！”
苏星野并不像沈绎那样慌张，还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目光淡淡地落回桌子上的卷子。
老杨盯了几秒，见他们没有什么小动作，就转过身去又开始了他的讲解。
教室里的挂钟走了一圈又一圈，停在21：20分的时候，高一的走读生们撒欢似的窜出了教学楼。
知念虽然住在学校里面的教师公寓，但也办了走读证，所以不用跟内宿生一起上第三节的晚自习。
她拎着书包，随着走读生的人流走出了教学区。英语角在通向学校后门的那道斜坡旁边，也是知念回公寓的必经之地。
她走到那儿的时候，英语角空无一人，月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倾泻下来，纯粹而宁静。
知念在长椅上坐了一小会儿，苏星野才推着自行车出现，脚步并没有太急。路灯泛黄的光线斜斜地打下来，整个人变得柔和了许多。
“去取车花了点时间，是不是等太久了？”苏星野把自行车立在树下，开口问道。
知念连忙摇头说：“没，我也刚到。”紧接着就往书包里翻了翻，拿出一个白色小袋子递了过去。
“给你的，我看你今天好像撞到了腿，涂药好得快一点。”
“谢谢，我没事，并不严重。”要是知念不提起，苏星野都要忘记这回事儿了，膝盖除了刚撞到的时候有些疼，现在并没有太大的感觉。
“你的膝盖可不是这样告诉我的。”知念指了指苏星野的腿，一脸不认同。
苏星野今天穿了件松松垮垮的白色衬衫，搭配咖色休闲五分裤，露出的小腿肌肉线条流畅，左边膝盖上却有着一块淤青，在白皙的皮肤上显得越发狰狞。
“它就是看起来严重，不疼的。”苏星野的表情一下子有点不自然，挠了挠头，生出一丝莫名的窘迫。
知念从未见过他这副模样，一时间竟觉得有点可爱，她莫名被戳中了笑点，唇角倏尔一弯，两只小梨涡漂亮又灵动。
“行啦，快坐下来，我看你涂完药再走。”知念扯了扯苏星野的衣角，试图打散他的窘迫。
同时还不忘在心里吐槽了一句：「真是的！一点儿都不在意自己的伤，回家之后说不定还会忘记涂药呢。」
苏星野只好坐下，两条长腿曲着，拿了根棉签蘸了一下药水直接就往膝盖上抹。
知念看着苏星野胡乱的动作，只觉一阵揪心，索性抢过他手里的棉签，说：“你能不能轻点儿呀？”绵软的嗓音微微往上扬，脆生生地在苏星野耳边响起。
“真不疼。”苏星野无奈地笑了笑，心里却有些发涨，仿佛被什么暖暖的东西填满了一样。
知念微微地低下头，上药的动作很是轻柔，仿佛面对的是什么易碎的瓷器，纤细的后颈在流泻的月光下泛着白。
很多年后，苏星野都还能想起今天的画面，女孩靠得那么近，晚风习习，她身上清淡的气息灌进他的鼻腔，竟比石墙边的花香还浓烈，令人难以躲避。
他忽然希望时间走得再慢些，再长些。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他希望时间永远停在这一刻。
“好啦，之后你记得每天涂三次。”知念把袋子系好，又塞回了苏星野的怀里。
“嗯，我会记得。”苏星野把袋子放回书包，应得很快。
校园变得更静了些，斜坡旁的树叶在晚风中晃动，光影恍惚。苏星野和知念两人踏着斑驳的月光树影，慢悠悠地往坡下走，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两分钟后，“我到了，明天见，晚安。”知念指了指面前的那栋房子，还不等苏星野反应过来，女孩的衣角一闪而过，没了身影。
“好梦，知念。”苏星野呢喃的声音碎在风里，长腿跨上自行车，猛蹬了几下，消失在转角处。
知念回到房间，快速洗了个澡，等她从浴室出来的时候，书桌上的时钟显示着22：15。
「时间还早，还能再刷会儿题。」她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