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伯恩的痛苦肉眼可见。
苏澜看着笑了起来,可她并不开心,笑容上甚至透着一股疯癫绝望。
谢珩牵住苏澜的手,温暖裹着冰凉,奇迹般安抚住了她。
她握紧他的手指,像濒死之人抓住求生的浮木,如何也不肯放手。
谢珩心疼,却也知道这是她必须经历的,只有直面伤害,她才能走出来。
他不希望她这一生,都笼罩在前世的阴影里,痛一点换取走出来,值得。
谢珩:“念念,你看,他们是施暴者,但也是弱者,死生不能自主,只能任你予取予求。”
苏澜抬眸看他。
原来他都知道,知道她长久折磨苏漪是因为下不了杀手。
不是她不够狠,而是她怕。她怕手刃了仇人之后,自己也没有撑下去的理由。
她知道自己的心生病了。
这病发于惨死时,于做鬼那些年,一点点深入,直到融进自己的骨血皮囊。
仇恨已然成了她的动力。
就像长途跋涉的人,因为心中的目标一直坚持着,可在到达目的地的那一刻,兴许就再也起不来。
所以说,仇恨是把双刃剑。
让人强大的同时也在伤己。
谢珩将她的脆弱看在眼里,低柔道:“不需要再怕,你有我了。”
苏澜点头。
是的,她不再是只有仇恨的人,她有了阿舅,还有了路今安。
亲情和爱情她都有了,未来她还有自己热爱的医术,她的人生不再单薄,甚至会越来越丰满。
所以,怕什么呢?
仇恨被剥离,她也能继续前行,因为,幸福也需要自己去争取。
她抬头看着谢珩,小声说:“谢容与,我能抱抱你么?”
周围这么多人,会不太好的吧,毕竟,他们要低调的。
谢珩宠溺一笑,俯身抱住了她,“在我的地盘上想抱我,有什么为难的?”
水牢中所有人眼观鼻鼻观心,就是不往他们这儿看。
苏澜贴在他肩头上说:“谢谢你。”
谢珩抄起她,抱着出了水牢,一直到自己办公的地方,才把她放下来。
苏澜皱着鼻子闻他,有点嫌弃:“您身上一股子馊味儿。”
谢珩睨她,“你没有?”
苏澜低头在自己身上闻了一通,好吧,她也有。
“在里面不觉得,出来才能闻到,水牢里气味那么大的吗?”
谢珩点头:“要不要沐浴?”
“算了,这都是衣服上的味道,沐浴后再穿也还是这样。”
谢珩不语,牵着她走到书架前,挪动了一本书,书架打开,露出一个洞口。
苏澜不解:“是秘道吗?”
“进去就知道了。”
苏澜不疑有他,反倒有点好奇,牵着谢珩的衣袖,跟着他进去。
密道很窄,只容一人猫着腰通过,苏澜走得很累,忍不住道:“爬进去行吗?”
谢珩忍笑:“就快到了。”
又走了片刻,眼前豁然开朗。
绿树成荫,花鸟成群,潺潺流水的尽头是山,山有小口,仅容一人通过。
进入后,才发现竟是个洞穴,洞不是很大,二三丈见方,和苏澜的起居室差不多。
洞穴很干净,像是常有人打扫,里面一应用具都有,整理的很齐整。
洞穴边上有一扇角门,谢珩推开,苏澜见里面是一湾温泉,泉水又清又静,还散发着温热气。
晋人皆说温泉养身,可谁都知道温泉难寻,据说整个京都就皇宫有一眼。
被砌了玉石,专供皇帝用,若是哪个妃子被赐了温泉浴,便是天大的殊荣。
“您还有温泉池子,这要是被皇帝知道,会不会给您乱扣帽子?”
谢珩笑:“监察院起初不在此处,是何西寺探出温泉,将监察院挪到这里的。”
“就是那个被凌迟处死的监察院首吗?”
谢珩嗯了声:“进去洗干净,我给你拿衣裳。”
“我不穿您的衣裳,出去会被人看到,还不知道要传出什么。”
谢珩笑:“有你的。”
很快他就端来一个大托盘,里面盛着男女衣物,苏澜将一片绯色的拽出来。
小衣!
她脸一红,连忙又塞回去。
谢珩低笑:“念念最衬绯色。”
苏澜莫名有点扭捏:“咱们要一起洗吗?”
“自然。”谢珩解了衣衫下水,见她不动,劝道,“我偶尔宿在监察院,都是在这里洗。”
苏澜正色:“那咱们得提前说好,您不能胡闹,我来寻您是有正经事。”
“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