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澜将手递给了路今安。
成年后除了阿舅外,再没有异性这样牵着她,她却没有丝毫不适。
教行嬷嬷说男女七岁不同席,就算是亲生姐弟也要保持距离。
可苏澜不在乎。
他们出生即分别,从来没有拥有过彼此。以后,只要他需要,她还是会毫不犹豫的牵住他。
谢珩看见牵手走来的两人,那相貌相似的少男少女,让他有一瞬的恍惚。
他想起了自己的兄长。
若是活着,也一定会和他并肩前行。
他仰头看天,繁星璀璨,明明灭灭,照耀着人间。林小郎,你在那头还好吗?
路今安看着谢珩。
他知道这是一个身份极为贵重的人,他在忠勇侯府见过很多有权势的,却没有一个能做到他这样如水清淡。
他身上似乎没有那些高官的恶习。
没有硕大的肚子,没有谢顶的头皮,也没有满面油光,眼神浑浊。
他站在那里,体态修长如松柏,气质淡薄如远山,雍容闲雅,松风水月。
苏澜:“这是阿舅。”
路今安乖乖地行了个礼。
谢珩微微颔首:“进去吧!”
屋内坐着个婆子,年岁已经很大了,看见苏澜和路今安愣了一下。
“你们姐弟长得真像。”
苏澜和路今安坐下,两人同时看着婆子,谁都没有先开口。
婆子已经被张文心审过,谢珩刚又问了一些紧要问题,如今已经泰然。
她没等人问便开始娓娓道来。
“那年我是被临时拉来接产的,说是谢家给谢二姑娘准备的产婆,出了事情来不了。
我当时还想,谢家从不苛待下人,这是份美差,做好了能得不少奖赏。
可进苏家前,管事给了我们每人给了五十两金,要让谢婉如一尸两命。”
婆子浑浊的眼睛发红。
“我当时想拒绝,见其他人都答应了,我也动摇了,可真到生产时,我受不了了。
我从没见过那么坚强的产妇,怀的是巨婴,痛都痛死,偏生咬牙将孩子生下来了。
管事硬生生将露头的孩子推了回去,谢婉如便看着我,艰难的将手盖在腹部,满眼哀求。
我知道她想让我救孩子。
我心惊,她成了那样,竟还能发现满屋只有我不想一尸两命。
我冲她点了点头,她笑了,在另一个产婆猛然将孩子拽出时,她发出了生产后的第一声哀嚎。
然后,血崩了。
管事准我去把孩子捂死,我给他喂了一点点粟花。
那是我们老家的特有的植物,治风寒之症,少量可致昏厥,量大则可以直接毒死人。
昏厥后的人放在土里,不出半日,基本都能醒过来,很少会出现意外。
管事验过孩子后,便让我处理了,我带着孩子连夜离开,背井离乡。”
婆子看着路今安,眼泪淌了下来。
她颤抖着伸出手,似乎想要摸一摸路今安,却被他避开了。
婆子收回手,又开始叙述。
“我有过两个孩子都夭折了,我就想把那个孩子养大,将来也有个养老送终的人。
可总有人追我们,起初是护院后来是官兵,我以为我和孩子都会死,没想到被人保下来。
我不知带走孩子的人是谁?也不敢问,我想他的身世要是被人知道,大概会没命的。”
苏澜冷声:“谁对我阿母下死手,你可有怀疑?”
“去见掌事的那个人是太监,我确定。”
苏澜闭眼,果真没有猜错,一切都和宫里有关。
她曾在曲靖知口中知道过一些,阿母当时生产的事,如今窥见全貌,痛得周身颤抖。
她无意识地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嘶吼:“那些人没有一个是无辜的,都该死!”
谢珩低声:“是该死。”
路今安同样泪流满面。
习惯了自己是孤儿,如今知道母亲很爱自己,对他来说是圆满的,也是痛苦的。
苏澜自暖情香后身子就没康复,如今更是心力交瘁,眼前发黑。
谢珩扶了她回去。
这一夜她陷入梦魇,每一次都是年幼的自己,徘徊在产房门外。
她心里清楚要冲进去救阿母,却怎么也做不到,哭着从梦中惊醒。
谢珩一直守在她身边,整夜都未合眼。
前刑部和忠勇侯府的人都已审完,他已断定谢家惨案,的确是东宫所累。
而东宫恰是因翠岭隐龙出事,所以,宫里的人还是冲他来的。
晋帝可以排除。
那便只有皇后和皇贵妃了。
之前没有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