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城带着西路军跨过了豫皖两省的边界,站在方圆十里唯一凸出来的小山包上。
他和章西洋,彭海东等人一同放眼眺望四周,除了正在脚边行进的军队,见不到一个人影。
在这场大洪灾中,豫东地区经历了如同闸刀一般的重创,整个地表像是被用镰刀砍过的麦田一样,光秃秃的,啥也没剩。
肉眼可及的范围中,只有几棵根系发达的老树,还保持着黄土地上的绿意。
民房全部被冲完了,方正的麦田也被吹倒了,
曾经人烟稠密的地方,现在竟然变成了无人区。
一脚踩下去,全是深深的淤泥,进去容易,拔出来却费劲,整个步兵七师在这上面已经报废了数千双胶鞋。
为他们运送给养弹药的卡车,一开进泥地之中,就被牢牢吸住了,动弹不得。
后车轮疯狂打转,给后面推车的人甩了一脸泥巴,
发动机嘶吼着,排气管里喷出浓浓黑烟,却只能越陷越深,
好不容易让抢险车把它拖了出来,转眼间还没有开出几十米,又掉进了泥坑当中。
没有办法,西路军只好联系上了皖北各县的地委,
在老乡们的帮助下,换下车辆,用上了各色骏马和骡子,从一支半摩托化部队退回了骡马化部队。
好在各种火炮在设计时就考虑到了使用驮马和骡子的情况,
新编入营级炮兵连的步兵炮干脆只有200公斤重,却能分解成十个部件,平均下来每个部件只有20公斤,能够使用人力进行长途运输。
这让兵工署内追求炮兵重型化的人哑口无言。
不管是俞大维和刘瑞,还是炮校副校长朱锐,他们都没有盲目追求火炮的威力。
这些人早就看清楚了情况,在夏国这种多地形多情况的地方,全地域作战必然要求炮兵的机动性放在首位。
战士们肩膀上不仅扛着一支长长的步枪,还要帮班组里的机枪手背负大量的弹药,
再加上自己的被褥,背包和干粮,甚至偶尔还要帮机炮排的兄弟们扛一下重机枪和迫击炮。
在自身的负重超过40公斤的情况下,外加这惨绝人寰荒无人烟的环境刺激,整支部队几乎没有传出任何的声响,
只有紧急加装木板底的胶鞋踩在泥水上,发出的啪嗒啪嗒声。
刘瑞很清楚黄泛区是一种什么概念的地理情况,当年双方军队愣是隔着黄泛区对峙了三年许久,
而一支大军为了横穿黄泛区,实现战略意图,硬是抛弃了几乎所有重装备,才轻装经过。
最后在大别山区付出了几乎减员过半的重大伤亡代价。
在向西路军发出的指示电报中,他强调,西路军的速度要求不放在第一位,重点在对行军周边地区的救济上。
商君书中大家拆小家的原子化社会,阴差阳错在洪水过后的豫东地区几乎实现了,
无论是朝廷的官府还是败退的官军,亦或是已经开始撤往山东境内的齐军,都扔下了这片地方,这里变成了一块无秩序的乱地。
虽然在速度上没有做出要求,但飞虎军仍然是那支一昼夜奔袭上百公里驰援天津的部队,
罗城在对全军的动员讲话中更是喊出了没有大车轮,还有铁脚板的话语,
只要还有一口气,咱就走,走不动的就自动去队尾的收容站。
少数在洪灾中幸存下来的豫东百姓正在收殓亲人的遗体,抢夺所剩不多的柴火和食物,想要重新建立自己的家园。
这时,一支身穿卡其色长裤短袖军装,扛着大大包袱的军队,从他们的家门口走过。
百姓几乎是成身体本能般的做出了反应,他们就像惊弓之鸟一样,四散奔逃,
只留下了部分残缺之人或者把粮食看的比自己命都重的人。
但想象之中的劫掠并没有发生,反而他们后方的队列中分出了一小支来,那些人的身上裹着白色的围巾,推着一辆装有大桶的板车,在树底下大咧咧的点火起灶,开始当场熬起粥来。
“三狗子,你以前念过族学,看看他们打的横幅上写的是啥?”
那名被唤作三狗子的半大少年,拄着一根树枝做成的拐杖,带着一条断腿,一瘸一拐的走上前去。
他用脏兮兮的手擦了擦同样脏兮兮的脸,试图看清楚横幅上的字,上族学的时间很短,他认的字也不多,但慢慢的看,总是能看出来的。
“救……灾……人民党……哈哈,啊哈哈!”
三狗子看到不断飘动的横幅上浮现出来的人民党三个字后,便放下心来,转身朝着躲得远远的村民们大声喊叫道。
“四叔,不用躲了,是人民党来了,是那个能让人吃饱饭的人民党来了!他们在给我们熬粥呢!”
灾民们自有自己的消息渠道,刚刚还跑的不见人影的村民,现在又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