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小风吃过午饭，来到车间，里面一片安静。
球磨机旁边围着几个人，叽叽喳喳说着什么。
过来一看，原来是球磨机坏了，怪不得听不到它的轰鸣。
维修工周师傅旁边站着一个人，他是二车间的维修工宋师傅。
他用大扳手敲了敲，“又是大飞盘坏了，换吧。”
林主任俯身，将大飞盘看来看去，一脸狐疑，“已经换过两个，怎么又坏了，这不对劲啊……”
宋师傅用脚拨了拨地下的轴承，“都烂成这样了，还有什么不对劲……”
小风站在旁边，听他们三个讨论来讨论去，心里逐渐有了底，于是用手拍了拍旁边的小飞轮，“要我说，我觉得是这里出了问题。”
三人齐齐看向他，不敢相信。
宋师傅是厂里最老的师傅，是建厂之初唯一派去进修学习过的。
他又拨了拨轴承，“这是大飞盘里拆下来的，钢珠都变形了……你说小飞盘，那不可能！”
林主任想了想，抬起头来，满脸是笑地看着他，“那你说说，为啥子？”
小风不慌不忙，答道：“按你们所说，大飞轮是从动轮，小飞轮是主动轮。”
“每次换上新大飞轮后用不了多久，大飞轮里的轴承就坏了，引起大飞轮转动时剧烈晃动。”
“以我的理解，不是轴承坏了引起大飞轮晃动，而是因为大飞轮晃动引起了里面的轴承损坏。”
林主任听了，若有所思点点头，“然后呢？”
“新换的大飞轮接二连三地损坏，而大飞轮是由小飞轮带动的，那为什么不考虑考虑小飞轮的问题？”
宋师傅皱起眉头，问道：“那你说说，小飞轮有什么问题？”
周师傅也皱起眉头，问道：“对，它有什么问题？”
小风依旧不慌不忙，“依我看，小飞轮里面的轴承坏了，一开机它就晃动，它的晃动，通过皮带，带动大飞轮也晃动，从而引起大飞轮里面的轴承损坏。”
宋师傅随即笑了，“那不可能！”
林主任低头想了半天，敲了敲铁皮罩子，“咱也知不道到底是啥问题，这样吧，咱拆下来开机试试，看看不就知道了？”
见没人动手，林主任拿起扳手，卸了螺丝，拆下防护罩，取下传动皮带。
“让开让开！开机！”
那边合上了电闸，这边小飞轮随即“呜呜呜”地转动起来。
肉眼所见，小飞轮正忽闪忽闪地左右摇摆。
电闸关了，林主任丢下扳手，“行了，拆吧。”
宋师傅和周师傅抡起大铁锤，咣咣咣咣一顿敲打，将小飞轮卸了下来。
拆开轴承，倒出里面的钢珠，有三颗已经严重变形。
宋师傅面色铁青，起身出门道：“我去仓库拿轴承……”
周师傅将满是油污的手套扔在地上，“我去上个厕所……”
小风转身离开，上到了二楼办公室。
没多久，林主任上来了，伸出大拇指笑呵呵地说道：“秋工，真不愧是读过书的！你是这个！”
小风摇摇头，“瞎猜而已。”
坐下后，林主任拿起桌上的检测报告，看着看着，笑意渐失，神情逐渐严肃起来。
翻了翻，他将报告往桌上一扔，“唉，又得挨批了……”
小风本来无意打听，见他愁眉苦脸，便忍不住问道：“怎么了？”
林主任摘下眼镜，闭上眼睛揉了揉鼻梁，“上个月的磁粉，有百分之二十多不合格，导致三车间成品合格率大大降低……”
“那是什么原因？”
林主任戴上眼镜，侧过身来看着玻璃窗下一楼的工人。
“不遵守规定呗，本来配料表我已经配好，是按1.9吨铁粉配的，装料的时候他们不按重量，加的铁粉今天多几百公斤，明天少几百公斤，出入太大……”
小风不解地说道：“你跟他们说啊？让他们按要求来，几百公斤，又不是几公斤，配比变了，各项指标肯定也跟着变了……”
林主任摇头，“说了，没用，根本不听。”
小风顿时没好气起来，“那就开了！”
林主任听着，笑了起来，扭头看着他说道：“开了？那是老总刚毕业的什么侄子，咋个开？”
小风一脸认真，“那就跟老总直说啊，这关系到产品质量，怎么能就这样任由……”
林主任仰头哈哈大笑，“嗨，要是有你说的那么容易，那就好办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