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乔虽然受了场惊吓,但还不至于失了神智。
诚王原是西北大将军的独子,先皇昔日征战西北,当时战况紧急,是那位将军几次三番救先皇于水火,最后更是为其挡了一箭而殒命。
先皇感念其恩情,于是把他的独子收为义子,便是眼前这位诚王殿下。
他跟当今天子虽然不是一母同胞,但自幼一起长大,脾性相投且感情深厚。
诚王带兵打仗是把好手,后来为免功高震主之嫌,所以主动请缨,镇守西北。
他麾下的燕云卫更是让人闻风丧胆的存在。
可就是这么个传奇人物,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自家门口,还好巧不巧救了自己的命?
沈南乔脑中快速掠过对方种种丰功伟绩,也理不出个头绪。
“多谢王爷仗义相救,改日定然让家夫登门拜访,聊表谢意。”
虽然不知对方来意,但该说的客气话总是要说,更何况人家刚刚救了自己的命。
诚王眼中闪过一丝惊诧:“你认得本王?”
本是句寻常问话,可沈南乔却难得斟酌起来。
藩王未经传召不得入京,虽然异姓兄弟之间有往来再正常不过,但诚王十年未曾入京,同朝臣与宗室之间明显存了避讳之意。
自己能认出他,是因为前世曾在明帝驾崩之后,诸位藩王进宫守灵时见过。
刚刚没过脑子一语道破对方身份,此时倒有些不大好解释,她灵机一动。
“皇室非有封地的王爷不能穿金鳞甲,况且燕云卫名满天下,所以斗胆猜测,您是诚王殿下。”
诚王挑了挑眉,好机灵的小姑娘啊!
若是当初他和素棠能有个孩子,怕是也有这么大了。
思及至此,他看向沈南乔的目光愈发柔和。
“刚刚你说家夫,已经成亲了吗?”
这话或多或少显得有些轻佻了,流云横在沈南乔和诚王之间,不卑不亢行礼。
“回王爷,我家夫人是提督东厂之妻。”
诚王原本只是被勾起某种深铭于心的情愫,随口问问罢了。
马头都已经调转过去,却因这句下意识回头看。
原来是那小子新娶的夫人,也算故人之妻了。
他想起自己十余年前跟宁肃一起解决诸王之乱的时候,他不过是个少年郎,眼下竟然已经娶了妻。
这时候倒是觉得,刚刚顺手救人的举动不算多余了。
“王爷,咱们该动身进宫去了。”身旁燕云卫出声提醒。
藩王入京,头一件事都要拜会皇上,沈南乔见状,微微福身。
“那就不耽误王爷公干,改日再去府上拜访吧。”
诚王本打算跟小姑娘多聊几句,但也知此时不是时机,正待点头,却听一旁厂卫来报。
“夫人,沈姨娘被人劫持逃走了。”
沈南乔心头一紧,这件事事关她亡母名声,万万不可马虎。
“去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沈南乔咬紧下唇,看了眼沈宏,吩咐流云道,“好生把我弟护送回尚书府,别透露半个字,尤其是沈尚书。”
诚王闻言大恸。
尚书府?沈明德?
她是素棠的孩子?
那一刻,诚王感觉自己的神思是凝滞的。
他甚至无法再去思考其它,满脑子翻来覆去只有这几个关键词在来来回回飘荡。
流云依言领命,沈宏虽然不情不愿,但也知道此时非同小可,只得一步三回头走了。
眼见得松畅轩埋伏的厂卫已经悉数来接应,沈南乔正要转头走,却被诚王叫住。
他声音干巴巴的,有难以辨认的沙哑。
“本王忽然想起,有些事要跟厂臣面谈,夫人介意本王进去等吗?”
诚王居高临下,眼睛半垂,叫人看不清眼底翻腾的情绪。
沈南乔一时有些愣住了,藩王进京不先去朝拜皇上,跟权臣有什么可面谈的。
如此明目张胆不避讳,是要置宁肃的名声于世外吗?
“王爷是否应该先入宫?”她好心提醒,“这个点儿,宫门怕是还没有下千两。”
诚王却充耳未闻。
“此事比进宫重要。”
真像啊,难怪刚刚他下意识出手的时候便觉有种莫名的熟悉,原来是因为这个。
眼前的厂臣夫人跟昔日的素棠,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他目不转睛,近乎是带点眷恋地盯着人看。
沈南乔也察觉出对方眼神不对劲,她登时警觉起来。
“实在抱歉,夫君不在,不好招待外客,若有急事,去宫内直接找他便是。”
诚王失笑,跟她母亲简直如出一辙,当年也是把他当登徒子一般,连眉梢眼角的神色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