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钰见状,出声安抚道:“王老爱卿,你不必担心,朕若是想改革,也会尽量平稳推行,不会让天下出什么乱子的。”
“而且王老爱卿忘记了吗?朕已经将文武分治,还设立了学部,朕的改革已经开始了。”
王直一愣,旋即明白过来,问道:“陛下之前复立大都督府,设立学部,以内阁施行垂拱而治,这一切都是为了改革而做的?”
朱祁钰点点头,道:“当然,不然朕折腾这个干嘛,三省六部自隋唐就有,施行了这么多年,早已是一套成熟的行政体系,朕也只不过是在此基础上进行微调而已。”
王直这才明白过来,朱祁钰登基之后借各种机会所做的事情,一切都是为了改革打基础。
低头沉思了一下,王直问道:“不知陛下打算如何改革?”
朱祁钰站起身,走到角落的书架上,找出一本书,翻到其中一页,回来递给王直道:“王老爱卿,你先看看这个吧。”
王直恭敬接过那本书,第一眼就看到了上面的标注,心中不禁大惊。
因为那本书上写一列名词,依次是徭役折银,合并赋役,摊丁入亩,开征商税。
即便王直还不知道这些政策的具体方案,但只看名字就能知道,这几条不论哪一条,推行下去都是极为困难的。
不过既然皇帝和自己说了,那自己自然要问个清楚。
王直指着上面的一条问道:“陛下,这徭役折银,是否是打算将大明的徭役折算成银两来收取?”
朱祁钰点点头:“对,朕就是这么想的。”
“我大明的徭役主要是里甲役、均徭和杂泛,其中里甲役和均徭都是在本地服的,只有杂泛是需要调派到外地,陛下是想针对杂泛折算?”王直问道。
朱祁钰却是摇头道:“不,朕打算全部都折算成银两。”
王直沉吟了一下,道:“全部折算的话,恐怕里甲役和均徭会被百姓抵触。”
在他看来,因为里甲役和均徭离家不远,所以百姓不会抵触,反正这些徭役基本上都是和耕种分开的,对百姓影响不大。
朱祁钰仍旧是摇头道:“王老爱卿,这就是你们一直在中枢的官员所容易犯的错误,你们对天下百姓的想法了解得太少了。”
“陛下请说。”王直疑惑道。
朱祁钰笑笑,解释道:“王老爱卿,朕记得你在朝中快五十年,最初的三十年一直在翰林院修宣宗实录,后来宣宗实录修完,你便直升礼部侍郎,后来又升任吏部尚书,从来没有在地方上任职过,所以,你对大明地方的情况全靠当地官员的奏疏去了解,被人蒙蔽也属正常。”
见王直脸色有些难看起来,朱祁钰笑道:“王老爱卿不必介怀,朕并没有追究你的意思,而是想说,当地官员或许会因为某种原因对朝廷有所隐瞒,如果你没有在外面做过官,那你就很容易被人蒙蔽,无法发现其中的问题。”
王直有些无力地点点头。
皇帝说的没错,如果当地官员想要隐瞒一件事情,那简直再容易不过,只要不被地方巡察的监察御史发现,那基本上就不会出什么问题,甚至即便是那些当地官员也是一样,府中皂隶背着他们干的事情也不少,他们身处地方都发现不了。
回到问题,朱祁钰继续道:“里甲役和均徭的确是在当地服的,但是不一定合理,例如有些地方富户会和里甲书吏串通,在春耕时候征伐徭役,耽误百姓耕种时间,百姓种的晚了,收成自然不好,到时候为了生活就不得不向地方富户借贷,结果第二年还是这样,百姓无法还贷,只能将田地卖与地方大户,自己则是租佃大户的土地沦为佃农。”
“如果朝廷将这些徭役折成银两,百姓及时耕种,及时收获,剩下的时间做些零工赚钱,那地方富户就没办法继续从百姓手中买地,没办法扩大田产,对朝政施行的影响力也就减少了。”
“而且按丁口折成银子,那就会有个定数,若是数量不足,那外地的巡察御史便可以很轻松查出其中的问题。”王直接口道。
“对。”朱祁钰点头:“而且有了这些银子,朝廷还可以用来补贴地方,让当地官员更有实权,而非被地方小吏架空,平白无故地背了黑锅。”
朱祁钰的解释让王直很满意,不禁来了兴致,又指着下一条道:“那这合并赋役是?”
“这有什么难想的,既然劳役都能折成银子了,那户部仓库里杂七杂八的那些东西不也一样能折成银子吗?甚至粮食都可以考虑折成银子,到时候再从商贾手中购买。”
是的,改革。
这是朱祁钰来到这个时代最想做的一件事。
既然上天这次选择他来统管这个大明,那他就不能错过这次机会,谋划诛杀董山是,抵抗也先也是。
但是朱祁钰深深地知道,大明的根本原因不在外患,而是在内部。
大明文人的实力过于强大,逼迫皇帝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