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善这才想起来,商辂是朱祁钰派来迎驾的,于是笑笑道:“既然如此,商学士还是赶紧进去吧,皇差要紧。”
然后又补充了一句:“太上皇如今还没歇息,你可以直接求见,只是要防备门口的那些鞑子。”
“鞑子?”商辂懵了,这里是居庸关啊,怎么会有鞑子呢?旋即他便知道了,问道:“也先送了太上皇几个鞑子?”
“还几个?整整五十个。这些鞑子也是死脑筋,就连本官去拜见太上皇也要阻拦。”杨善伸出一只手掌比划道:“此事我已经上奏给了陛下,商学士不知道吗?”
“不知道,杨大人的奏疏基本都只有陛下在看,通政司和内阁的人都看不到。”商辂回答道。
“哦。”杨善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对着商辂笑道:“进去吧,商学士还要去拜见太上皇呢。”
“ 对,对,此事重要,我这就进去。”商辂连忙道,他刚刚被五十个鞑子的消息惊到了,差点忘了正事,于是抬脚迈了进去。
刚走两步,商辂突然停下脚步,对着杨善道:“杨大人,一会儿我拜见完太上皇,还要找你,你可不要走远啊。”
说完转身便走了进去,丢下迷糊的杨善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院落里,不一会儿便传出了他和鞑子的吵闹之声。
半晌,杨善才失笑道:“这怎么乱七八糟的”
这面,商辂和门口的鞑子费了半天口舌,终于在哈铭的通传下才进去。
朱祁镇见到商辂,心中颇为奇怪,这个商辂他是记得的,正统十年他亲自点选的状元,按惯例授官翰林院修撰,又安排到东阁学政,是朱祁镇重点培养的人才之一。
“太上皇安好。”商辂见到朱祁镇,连忙跪倒下拜。
“朕安好。”朱祁镇随口回了一句,接着问道:“朕记得你是翰林院侍读商辂吧,你不在翰林院读书,怎么来这里了?”
“回太上皇,是陛下遣微臣来居庸关迎驾的。”商辂连忙回答道。
朱祁镇看着跪在地上的商辂,眼睛微微眯了一下,问道:“不是礼部左侍郎储慜负责迎驾吗?为何又遣你来迎驾?”
“陛下遣微臣前来,是想与太上皇商议一下,看看您回京之后如何安置。太上皇想居于何处,陛下也好派人提前打扫一番。”商辂答道。
“哪个地方都行,朕无所谓。”朱祁镇回答,然后苦笑了一声,道:“哪里不都比瓦剌强得多么?”
“太上皇辛苦了,陛下也是希望您能尽早回去,与他一起理政,共创盛世。”商辂劝慰道。
“皇弟这么说的?”朱祁镇有些不敢相信,天无二日的道理他不懂吗?居然敢说这种话。
没想到商辂直接点头确认,回答道:“千真万确,临来之时陛下曾与臣说,太上皇乃是陛下大兄,本就是皇帝,陛下临危受命,为了挽救江山社稷,这才登基称帝的,原本就没学过理政,处理起来颇为艰难,如今太上皇回京了,陛下也可以松一口气,歇息一下了。”
这个商辂是奉旨来试探自己的。
朱祁镇立刻就明白了商辂来的目的,什么迎驾,都是胡扯,这家伙就是来替朱祁钰试探自己态度的。一旦自己的回答不符合朱祁钰的心思,那回头一定会有一支山贼或者一队鞑子来截杀自己,以己度人,换成他一定会这么干。
于是朱祁镇立刻道:“皇弟登基以来,政事处置得井井有条,恰当好处,为何说颇为艰难?春夏那会儿朕听说他谋划了互市,并且收获颇丰,还以这些收获赈济了山东河南的饥荒,天下人皆以为他是圣君,消息早都传到草原,朕在瓦剌都听到了。”
“陛下说了,他只是提了个方向而已,这些事情能成,靠的全是太上皇留下的老臣能力强,办事得力,和他没有什么关系。”商辂替朱祁钰反驳道。
朱祁镇心中一惊,自己这个弟弟不简单啊,这句话不仅夸奖了王直胡濙等一众老臣,还在他和老臣之见暗暗埋伏下一根钉子,最关键的是,他居然猜到了自己的回答,并且提前进行了反驳,这还是自己认识的那个纵情声色,整日和一群武勋二代们喝酒玩乐的郕王吗?
不过朱祁镇还是笑着道:“皇弟过谦了,这种话你可不能信啊。朕在草原这一年,并不是一无所知,眼看着大明愈发强盛,朕心甚慰,全赖皇弟奋发,保住了祖宗的江山社稷,他比朕更适合当这个皇帝。”
“你是天底下第一个三元及第的状元,遇到皇弟这样的圣君,一定要忠心为国,效忠大明啊。”
“太上皇谬赞了,臣一定誓死效忠,不负圣恩。”商辂发了个誓,道:“不过太上皇回去之后还是帮帮陛下吧,这一年来,臣眼看着陛下日渐变老,真的是身心俱疲啊。”
谁信你谁是傻子。
朱祁镇才不会信商辂的话,不由分说地道:“商爱卿不必再说了,朕在土木堡丧师辱国,哪里还有脸面入朝理政。”
“如今幸得回京,朕愿退居闲处,休养生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