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真快。
慕容九重生于夏日,而马上,就要立冬了。
王氏的斩首之日,便是立冬前的一天。
这一天,朝廷要斩首的不止王氏一人,还有几个穷凶恶极的江洋大盗。
然而本来被人唾弃的江洋大盗,今日却没被扔上多少臭鸡蛋,断头台上,王氏被跪绑着,头上身上被扔满了腥臭的鸡蛋液,看着就脏臭无比。
多日牢狱之灾,王氏早已瘦得脱了形,满脸脓包,如同被诅咒的老妪,只有一双眼睛,充满恶毒的光,以及,对死亡的恐惧。
慕容九坐在菜市口不远处的茶馆三楼雅间内,将王氏的神色尽收眼底。
王氏这种恶人,到死也不会悔改,怕是正咒骂着自己。
然而自己积德行善,造福百姓,又岂是怕她几声咒骂的?
“王妃,马上就要到午时三刻了,您真的要看吗?”
常崇海在一旁问道。
因为他有妻有女,当初妻子怀孕时,听说孕妇不能见血,更不能见杀生,这才有此一问。
“血海深仇,当然要看。”
她那素昧谋面的亲生母亲,惨死于王氏算计,自己上辈子,一切的悲剧也是从王氏替换了她和王宝珠之后开始,又怎不算是血海深仇呢?
只有亲眼看着王氏惨死,才能藉慰母亲的在天之灵。
常崇海点头,不再多说,警醒的观察四周。
“那里有个女人鬼鬼祟祟的。”
他指着人群中一处。
慕容九顺着看了过去,一个女人穿着一身宽大的灰色衣袍,头上罩着帽子,乍一看并不起眼。
她眯起双眸打量了几眼,道:“是慕容曼。”
慕容曼的身形与姿态动作,她看几眼就能认得出。
倒是没想到,慕容曼居然能从皇子府出来,送她母亲王氏最后一程。
说起来,王氏从前对慕容曼也确实是百般疼爱。
春桃道:“王妃,慕容曼身上的衣裳好像是男人的,肯定不是二皇子的,布料太差了。”
“应当是有人帮慕容曼出了二皇子府,看衣长,或许是个高大的侍卫,二皇子不可能放慕容曼出来,让百姓知道她的侧妃可怜恶贯满盈的王氏,特来送上一程,二皇子很爱惜他的羽毛。”
一旁的红仪很稳重的问道:“王妃,是否需要奴婢去揭开她的外衣,暴露她的身份?”
慕容九欣赏的看了红仪一眼,真不愧是君御炎送给她的人,就是有胆量。
不过她摇头道:“不用,这一揭穿,二皇子不可能留她在皇子府了,我还需要她和云薇薇斗个你死我活,扰得二皇子心神难安。瞧,本来大家都觉得她被打掉了胎儿,彻底失了宠爱,可她还是有办法利用侍卫,从深宅后院里跑出来。相信她将来定不会叫我失望。”
三人闻言,深以为是。
与其现在就揭穿了慕容曼,让她继续留在二皇子府,看她们窝里斗,反而更为解气。
而且,慕容曼都穿上侍卫的衣服了,谁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给二皇子戴上绿帽子呢?
到时候,二皇子的表情一定会很精彩。
眼见着时间越来越接近,人群外面忽然有些骚乱。
春桃瞪大眼睛道:“王妃,是陈家的少爷把王宝珠带来了!”
底下百姓全都纷纷看了过去。
那陈少爷模样还算英俊,是个纨绔公子哥,而且心理上还有些许的变态。
他扬着下巴,脸带笑意,把王宝珠往前一推,大声道:
“快去吧,你娘马上就要被砍头了,本少爷特意带你来同她讲几句话,本少爷对你好吧?”
王宝珠只能上前走了两步,她脖子上还戴了个狗链,一动叮当作响。
慕容九听人说,自那日在首饰楼前,王宝珠因出口辱骂,被君御炎下令当场打了她五十大板之后,陈少爷虽说没有将其赶走,却将她丢进了猪圈里。
陈少爷是不碰她了,陈府的下人也都瞧不上满身臭味的王宝珠,但陈少爷不愧是个变态,在王宝珠伤好之后,又把她丢进了狗圈里。
自那以后,京城的纨绔圈子里,又多了一个观赏乐趣——观赏王宝珠与狗。
当然,正常人是不会去看的,玩得花的纨绔,才会以此为乐。
慕容九当时听了,都有些生理不适。
不过她不会同情王宝珠,王宝珠跟着陈少爷之后,那日不是高调嚣张去买珠宝?说明她真以为陈少爷会用金银养着她,还试图挑衅其正房夫人,这种人,有什么可同情的?
慕容九听了那一回后,就不让人继续汇报王宝珠的事情了,知道她过得惨就行了。
今日瞧着,王宝珠好像也没瘦,就是憔悴了些,身上穿的是绫罗绸缎,但不知是不是陈少爷故意不让她穿好,露出不少抓痕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