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额角弥留许久的冷汗,当即便直流而下,江太医急慌道:“将军恕罪。”
“下官所言句句属实,绝无半分虚假之言!就是给我十个脑袋,也断断不敢欺骗将军啊!”
宁知韫心中无奈感慨:真是榆木脑袋,木讷不已。只好直接将话挑明。
“宁王殿下的身体,为何差得至此?先皇后当年也是巾帼不让须眉之辈,宁王殿下在舅国公教导之下,就无半点武技傍身?”
“皇家之事,岂是下官之辈敢打听议论的,下官知晓得不多,也不真切。”江太医颤着嗓子道。
“仅观王爷脉象而言,确实没有武技,甚至经脉受损极为严重,无习武可能。”
“至于舅国公……当年王爷出生不久,淮南突厥来袭,舅国公出战便殉国,无福教导王爷。”
一番实话下来,并没有为宁知韫排忧解难,反推向深渊。
他眉头紧蹙,眉宇间疑惑深沉浓厚,平添几分忧郁之美。秋风轻拂而过,此感更甚。
他喃喃自语般念道:“经脉受损极为严重……怎会经脉受损呢?”
江太医小腿直打颤,走不是留也不是,又颤颤巍巍地说:“王爷是早产儿,从小是在药罐子里泡大。”
“身子虚弱娇贵,无法练武,也属自然。且先皇后仅此一子,衣钵无人继承也是无奈之举。”
“此前,因王爷体弱不能习武之事,陛下大发雷霆,斩了不少太医的脑袋呢。”
“但事实就是如此,谁也没法更改。”
宁知韫回首望着,秋风萧瑟之中的寂寥殿门,漆黑寒眸不起波澜。
他心中有了些许猜测:宁家祖辈镇守漠北百年有余,不仅是叫匈奴蛮人睡不着家,更是叫龙椅上之人亦寝食难安。
想要打破僵局,将兵权收回皇室手中,杜绝宁家自立为王,骑兵谋反的可能。
隋雍帝唯一之法,就是锻炼一位皇子,成将领之才,日后有望取代宁家。
放眼后宫众多妃嫔,确只有十岁赛马,十四岁入军的先皇后,诞下的七皇子能担此大任。
隋雍帝看见的唯一希望,太医却都说,他挑中之人经脉受损,不得习武,一代帝王如何能不怒?
宁知韫想到这里,忍不住冷笑出声,“这皇室勾心斗角,反保了我宁家二十年安稳。”
若是当年,宁王习武成才,真具了将领之风,其手腕能叫漠北铁骑喊服,战术能击退匈、蛮,若能成功坐镇漠北。
宁家所有后嗣,怕是会被安上莫须有罪名,处于满门抄斩之刑。我宁知韫也不会有今日。
见他愣神,江太医小心翼翼拱手询问:“将军,太医院还有要事,下官先行告退。”
将军府。
秋日风凉,室内软榻之上却比外面更冷上几分,冷香沁人心脾。
安义元坐在书案之前,面色严肃不已;宁将军翘着脚,懒懒散散倚靠软榻上。
似乎昨夜吃酒过甚,今早瞧着半梦未醒,衣襟散开大半,裸出健硕结实、布着丑陋伤痕的胸膛。
两人大眼瞪小眼,宁知韫终于受不住,不耐烦道:“你大清早做什么呢?”
“来了又什么都不说,就干看着我?跟我在这儿熬鹰呢?”
安义元恼的抓了把头发,“我的将军啊!你究竟是怎么回事?拿兵符作了嫁妆?”
宁知韫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话锋一转,笑吟吟:“我不是你的将军。”
“什么?你不做将军了?那还有谁能统领漠北铁骑?你在说什么糊涂话!”
宁知韫菲薄双唇往上,眼角也弯了弯,玩世不恭,“我是宁王爷的将军。”
“啊?呃……”安义元被他气的不轻,抄起书案上的兵书卷轴,跃跃欲试,想丢又不敢丢。
“你!”安义元自己安抚,放下卷轴,“将军,咱回京不过半月,怎能脸都不要了?”
“哼。”宁知韫没理会他,在冷暖阳光下,又阖上了眼睛,哪里还有半点将领之风,完全就是世家公子。
“罢了,题归正转,将军不要再胡诌避开话题了,当我求你了,行不行?”
安义元都快要崩溃了,但心中对宁知韫始终怀着敬畏,又实在不敢指手画脚。
“皇帝老儿想拿漠北兵权,不是一天两天了,正愁找不到借口呢。”
“结果你倒好,上赶着把兵权送回皇室手中。没了兵权傍身,你瞧皇帝日后如何对付你。”
此事,确实是宁知韫欠缺考虑了,当时也不知怎的,就一心不想叫傅屿川全身而退。
他甚至有些愤懑地想,既然如此喜欢替别人操心姻缘,不如叫宁王自己先做个典范。
如此,自然而然,心安理得,便将傅屿川拖下了水,宁将军还自欺欺人安慰自己,对此人没有私心,全是报复。
殊不知,那颗心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