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疼……
手臂生疼……
日上三竿,傅屿川是被手臂上的伤口给疼醒的。
迷糊中,好像被人咬了数口……
他睁开眼,因汗湿而粘粘在一起的睫毛也被迫扯开。
屋内陈设摆放简朴,内敛规矩却又不失雅致,不同于先前那般张扬,变态风格。
像是高等客驿的上房,但自己怎么会在这里……
傅屿川轻轻闭上眼,一动不动地坐在床上,被褥从肩上悄无声息地滑落至腰腹。
大概过去小片刻,才勉强从睡眠不足的眩晕中恢复正常,再次疲倦睁开有些浮肿的眼睛。
床边放了崭新的衣裳,款式颜色同昨日穿的那套无差,傅屿川微微宽心,手指尖打颤将衣裳拿起。
“哐当,”什物从衣裳中抖落了出来,重重地砸在木板地上。
傅屿川垂眸,棕黄地板上躺着一块,挂银白坠穗的玄铁令牌。
他拾了起来打量,正面磨损严重,应是常佩于腰间,带于身侧,模糊可见是个“玄”字,背面是虎跃兽面。
心底涌上极切实际的想法:这令牌莫不是昨夜那男人留下的?
什么意思?一夜风流酬劳?将他当成小倌了吗?
想到这里,傅屿川不禁心中怒气聚增,将那令牌气愤地往墙上砸去。
他双腿打颤,艰难穿好衣裳,忿忿地捶了下床榻,脸颊气憋得通红。
因生性所致,很快便冷静淡定下来。
转身又将令牌捡起,塞进怀中袍内,愤懑心想:待本王回到京城,定要叫人好好查查这令牌来历。
将那色胆包天的登徒子剁碎了!拖去喂狗!
刚推开房门,莽莽撞撞的来人便差点撞上他,焦急万分:“殿下!……哦不,主子!小的可算找着你了!”
身着青布麻衣的少年,摸摸自己后颈,松气,轻声喃喃:“总算是保住即将要搬家的脑袋了。”
看清来人后,傅屿川微弯的脊背,立即挺得板直,微蹙淡眉,温声问:“你是如何寻到此处来的?”
“昨日回到茶馆不见殿下,小的便遣人四处寻找,直至今早,兖州城内出去一队轻甲骑兵,那为首者告知小的,殿下您在这儿。”
傅屿川眼角猛跳,急忙问:“可有暴露身份?可有记下那人长相?”
想来惭愧,他昨夜被翻来覆去地折腾一宿,受熏香影响,竟连那浪荡徒子的脸也不曾记清。
陈泽楷躬身,毕恭毕敬道:“回禀殿下,没有暴露身份,小的……小的当时慌了心神,不曾记下那人长相。”
“殿下可是要找他,有什么事吗?”
傅屿川腿软,扶着门框,稳住身形,神色多有崩溃,“罢了,不记得便不记得。”
“那即刻启程回京吗?”
他淡淡应声:“嗯,四日后便是父皇寿辰,本王需得早日回京准备,已耽搁不得了。”
傅屿川摩挲着掌中令牌,渐渐从恼羞转为平静,仿若激荡波澜过后的静水。
事既已无可避免地发生,他定不能就此吃下哑巴亏,暗中对他下手之人,必须一个不留。
但如今正值多事之秋,他忙得根本抽不开身,不可能留在兖州城亲自调查。
见主子愣神,陈泽楷进屋拿了件大氅,替他披在肩上,“小的听殿下嗓音沙哑,可是又着凉,感染了风寒?”
傅屿川病白的脸色有点难以察觉的红,掩在发丝下的耳垂也染上绯色,“无事,我这不是风寒所致。”
他满为忧心道:“陛下若是知道,殿下为他寿辰礼如此奔波,也定会有所心疼的。”
“他不会心疼,”傅屿川羞涩目光沉下,挟带着森森寒意,“去备马车之前,本王还有一事需交由你去办。”
“小的妄言,殿下责罚。”陈泽楷抱拳躬身。
“你寻阿影留于兖州城,查清昨夜进出齐府的,都有哪些人,去过哪些贵客,是谁歇在齐二公子房中,父皇寿宴结束后,本王要这份名单。”
傅屿川看似温和地交代事务,实际冷静说出的一言一语都暗藏冷厉杀意。平常始终上扬着的嘴角,此刻也压了下去。
主子办事,做僚属的向来无权多问。陈泽楷下意识缩缩脖子,“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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兖州距京城不过两三个时辰的路程,只是傅屿川将近一日不曾进食,此刻饥肠辘辘。
车帘挑开一条细缝,他瞧了瞧官道上的光景,隐隐约约听见谈话饮茶声。
“泽楷,前面不远可是有打尖的地方?”低沉嘶哑的声音伴随清苦中药荡出来。
“回禀殿下,前面三里路,确有一处茶棚。”
“那便去歇歇脚,吃些茶点再继续赶路吧。”
“是,”陈泽楷道,到茶棚前下了马,递出几两碎银,吩咐店家备好热茶和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