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明,欲要拜我家殿下为师者,那可是能从应天城东排到城西……随便一人都能做殿下的门生弟子,那还不乱套了?”
“我大明的国子监,入学也都是要考试的。跟着殿下读书,那是何等的荣幸?若是换了谁都能拜师,还轮得到你们安南人么?”
黎苍、黎澄面色一红,有些呐呐无言。他们原以为,以他们黎氏之贵,只要愿意拜这位周王为师,那周王即便不是立刻倒履相迎,至少也是要表现出几分欣喜的。
却没想到,甚至还没能见到周王,先在这小小的看门甲士面前吃了顿闭门羹。
别说什么安南黎氏,在这位甲士眼中,黎氏的身份只怕比最普通的大明百姓都不如。
眼看黎苍有些挂不住脸,黎澄拉了拉黎苍的衣袖,道:“苍弟,既然周王殿下已有规制,我等遵照而行便是。这就去那教苑考试去罢。”
说罢,还向那甲士行了个礼,谢过他指路之德。
他终究是长子,黎苍也不好太过驳斥兄长,只是回到车中时颇为愤愤,道:“一介武夫,也敢如此蔑视我黎氏!”
“人家是大明上国的士卒,自不需要看我们安南国的脸色。”黎澄劝慰道。“考试便考试,也好。苍弟你才学如此精熟,”
“自是能在考试之中,脱颖而出。到时候,说不定还反受到了周王殿下的青眼呢!”
听黎澄这么说,黎苍才勉强收起怒气。车队复又沿着那甲士所指的方向沿路而行,还没走上两步,竟又停下了。
“怎么停了?”黎苍余怒未消,掀开车帘斥责车夫道。
“二,二公子,您看……”车夫有些畏惧,指了指前方的道路,对他露出一个无奈无辜的表情。
黎苍转头向着车夫所指的方向看去,这才发现,不知为何,前头这段十分宽敞的大路,竟被人潮给簇拥的满满当当。
莫说马车了,连一個人恐怕也无法挤过,车夫自然也只能停车了。
“这……这是怎么了?”黎澄有些懵然。
“大公子,二公子,这里!”
兄弟二人正自无措间,忽听人群之中,竟有呼唤他二人之声。二人放眼望去,只见那人潮之中,露出一张脸来,赫然便是那位曾出使大明的族叔,先他们一步来到这武曲港的黎氏子弟,黎季柏。
“族叔。”“族叔。”
黎家家教尚可,虽然他们嫡脉与黎季柏的支系在地位上天差地别,但黎澄、黎苍二人还是赶紧跳出了车厢,立在车旁恭候他们正往这里挤的族叔。好不容易挤出人群的黎季柏抹了一把头上的热汗,对他们笑道:“你们可算来了。”
“若是再晚些许,只怕就要白跑一趟了。也不知周王殿下欲招下多少的门徒……”
“族叔这话,是什么意思?”黎苍不解道。“不知这人潮……又是怎么一回事?”
“能是怎么一回事。”黎季柏无奈的耸了耸肩。“都是来报名教苑考试,意图成为周王殿下座下门徒的人呗。”
黎澄、黎苍两兄弟都大吃了一惊,黎澄惊愕的指着面前的人潮道:“这,这……这些人都是?”
孔夫子也只有三千门徒,面前这些人,只怕少说也有成百上千之数了吧。
竟然都是想成为那周王殿下的门徒之人么!
“怎么会?”黎苍更是难以置信,他敏锐的发现,人群之中,除去像他们这样身穿绫罗绸衫华服的年轻人外,还有许多身穿麻衣、布衣的人们,他讶异道:“这些人等,也是想要成为周王门徒的?”
“他们懂得学问?”
“殿下说了,有教无类。”黎季柏解释道。“新学乃是真儒学,无有门户贵贱之别。无论士、农、工、商,甚至是奴隶之子,只要是心向学问,且通过了考试,皆可成为殿下门生。”
“是以,许多寒门乃至百姓家中子弟,亦齐聚在此,想要搏一个出路吧。”黎季柏道。
“这……这,让那些泥腿子们沾染学问,这,这不是亵渎了学问吗?”黎苍不解道。
他倒不是觉得亵渎了学问,而是觉得亵渎了他自身。黎氏在安南地位崇高,家中几乎代代为官。其他安南士族也大体如此,虽然安南也有科举,但士族垄断了学识,即便科举取士,取中的,大多也都是士族子弟。
官僚阶级固化,士族高高在上,寒门及百姓没资格接触学问,学问是属于他们士族阶层的特权……这样的思想在黎苍的脑海里已是天经地义,现在,得知了自己居然要和那些“低贱”的寒门与百姓一样,一起争抢这成为周王门生的机会,黎苍自觉自己的尊严,受到了极大的侮辱。
“此为周王殿下所言,我等亦无办法。”黎季柏苦笑道。他们安南士族把持学问,可不能要求大明的王爷配合他们把持学问啊。
况且儒学,本来就是出自华夏的学问,人家爱教给谁教给谁,你能说啥?
咱们的老祖宗,都是跟着人家的老祖宗学的,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