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一扫道同几人,眼睛里一片了然之色,道:“党同伐异,取祸之道。国有贤人,安有避之不用,坐视明珠蒙尘的道理?”
“妒贤嫉能,此君子所为乎?”
道同等内阁阁臣们,顿时羞血上脸。
“夫子所言极是。”道同等人只得作揖道。
宋濂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们一眼,知道他们其实也是为国为民的好官,终究没多说什么,而是对朱标道:“太子,老夫入宫匆忙,还需回监中更换衣裳,太子可先往王府,老夫随后便至。”
老人家为人方正,听闻皇帝急召,虽然是临时召请,但既是面君,还是庄而重之的换上了朝服。
但若是平日,他是绝不愿意穿着这一身华丽的朝服,招摇过市的。而是更愿意穿一身麻布儒衫,头戴方巾,一如寻常老儒般。朱标知道他这个习惯,于是便点头道:“宋师且慢些,学生恭送宋师……来啊,为宋师寻一软轿来……”
宋濂笑着拒绝了朱标的好意,一个人略带几分颤巍的,离开了谨身殿。道同等人凑近了朱标道:“殿下,不若我等另寻贤人。周王殿下其实已大隐于市,让周王殿下前去,实在是……”
“当今天下,除却五弟,断无人能担此大任……五弟比宋师,更加合适。”朱标坚定道。“孤既是太子,自当一切以国事为重。你不必多说了。”
说着,他亦看了众阁臣一眼,道:“内阁之臣,乃是我大明天下社稷万民之臣,非我朱标一人之臣,亦非是一党一派一系之臣。”
“即便我朱标某一日,不再是最适合的太子人选,你等,也当从我大明江山社稷出发,断然维护朝廷社稷万民之权益……这才是汝等内阁之臣所当为,可明白么?”
这番话,使得众人皆吓得跪倒在地,道同当先道:“臣等无状,臣等惶恐,但太子殿下万万不当如此,太子身系国本之重,怎能作此言辞……”
“孤知晓。”朱标却又微微一笑,道:“我亦有自信,没人比我更适合当这太子。我是这般想的,我那五弟,也是这般想的。”
“你等起来罢,此事若是迁延,或许便要教那黎季柏疑心……孤还是尽快去寻五弟一趟。”
“你等自回内阁便是。”说罢,转身便离开了谨身殿。
几人等朱标走了,这才敢搀扶着站起,几人相视苦笑,道同道:“殿下这一番恩威并施,果有陛下的风范了。”
“太子殿下兄弟相得,倒是我们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唉,枉做小人……罢了,国事为重,国事为重……”
一众大臣摇头苦笑着,离开了谨身殿。
……
城西,周王府。
周王喜得麟儿的消息,早已不胫而走,甚至因为老朱没有刻意隐瞒行踪,皇帝亲来探视的消息,也被有心人得知。
朱肃那好儿子朱有炖才出生没几个时辰,周王府外,便已是车水马龙,络绎不绝,无论是当官的,为爵的,还是皇亲国戚,贩夫走卒,都群聚在周王府门前,想要分一分王府的喜气。
这样的好日子,王府自然也没有将人拒之门外的道理,富可敌国的周王爷大手一挥,从京中各大酒楼里包下了数十名大师傅和数百桌席面,就在这王府内外,摆起了规模盛大的流水宴。周王府所在的王府大街,更是被这诸多流水席给摆的水泄不通。
好在这条街上,大多都是朱肃兄弟们的府第,这些王府里或是主人就藩在外,要么就都是朱肃弟弟辈儿的,哥哥家中有喜,他们这些做兄弟的腾出自家的地面,搭把手还来不及,万没有嫌弃周王府喜事,占了自家街面的道理。
不过,这些人虽多,大都却也没资格,让朱肃亲自接见。甚至大部分都是亲近朱肃,但身份却一般些的,只为贺喜而来,连府门也不愿入,只在大街上凑个席面:一来,朱肃地位极高,如今在京的人物有一个算一个,能让他抛下新出生的孩子和刚生产的老婆,出来做这客套功夫的还真没几个;
二来,有头有脸的客人们自己也知道轻重。若是这时候还非要进去向人家道贺,那就不是什么佳客,而是恶客了。
不过这样一来,就忙坏了周王府长史和主管内务的老太监祥登,这么多贺客上门,这都是来捧王爷的场、为小王爷积福的。断不能招待不周,使人含忿怀怨而去。
也要注意维持场面,莫让小偷小摸的来浑水摸鱼,那可是打王府的脸,是断不能发生的。
是以,虽朱肃在后宅里,陪着刚生产的徐氏和儿子朱有炖,但周王府上下仆役护卫,却都忙的脚后跟打后脑勺,那叫一个脚不沾地。
祥登正自忙乱间,却见一人带着人从街外信步而入,前头侍卫见了那人模样,赶忙急匆匆的跪下,口中山呼:“拜见太子殿下!”
朱标亦没想到,这里竟然聚集了这么多人,见这一群人听到自己声音,皆手忙脚乱的呼啦啦朝自己跪下:有的手上还拿着根肘子,情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