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都注意到了老朱面色有异,场面一时沉寂了下来。等到二虎俯身告退,马皇后方才开口问道:“重八,怎么了?”
“方才,唐胜宗和陆仲亨在刑部大狱里已经招供了。”老朱的脸色颇为凝重。
“莫非其招供出来的牵连十分广泛?”马皇后略微皱了皱眉头,他知道自己的丈夫是一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角色,故而有些担心老朱又一次借题发挥,在朝廷上下又大开了一通杀戒。“许是此二人见求赦无望,胡乱攀咬一番,也未可知。重八,我等可要细细甄别,莫滥杀了好人才是。”
“妹子放心,咱不会胡乱施为。”知道这是发妻担心自己怒急攻心,老朱拍了拍马皇后的手,以做安慰。而后面色转冷,微微眯起的眼睛颇为玩味。“老大,老二,老四,老五。”
“你们且猜猜,陆唐二人供出了什么人?”
“莫非是朝中的某一位重臣名宿?”朱标猜测道。
老朱摇了摇头。
“……莫非是淮西一脉的哪位大将?”朱棣猜到。老朱仍是摇头,道:“边关诸将虽然有给他二人行个方便,顺便自己渔利一二的,还罪不至死。但说道有谁敢作乱的……只怕还没有谁有那熊心豹子胆。”
“唐胜宗与陆仲亨二人,不过是破罐子破摔而已。”
老朱的话语之中,透露出一股强大至极的自信。也是,有他这根定海神针坐镇,大明等闲乱不起来。
就连唐胜宗和陆仲亨,囤聚奴人也没想过造反作乱,只想着自个儿去凤鸣洲划地称王逍遥快活……
不是朝臣,也不是大将,那还能有谁……朱肃想起方才自己所说“背后没有帮扶,去了凤鸣洲也只是当猴子”等语,脱口而出道:“莫不是……唐胜宗和陆仲亨招供出了他们背后的倚仗。”
“有人愿意等他们往凤鸣洲之后,帮扶他们立足凤鸣洲?”
“不错。”老朱点点头。“正是如此!”
“你等可知,是何人以此言怂恿的这两个蠢货?”
这一回,不待朱家兄弟们猜测,老朱便自己说出了答案。“是西夷。”
“西夷?”朱肃、朱标等都是一愣。
“不错。”老朱点头道。“唐胜宗交代:有数名红毛夷人找到了他们,言他们愿意襄助二人前往凤鸣洲立足。”
“希望唐陆二人,能收买奴人,往凤鸣洲采掘金矿,他们愿意载二人潜往凤鸣洲,与唐陆二人贸易,也愿意派遣人马襄助二人开辟疆土,所开辟出的凤鸣洲的土地,尽归唐陆二人所有……”
“怪不得此二人有恃无恐。凤鸣洲即使多金矿,若是不能用来买卖也不过只是一堆石头死物而已。可若是有一国愿意与之贸易,则这些黄金就是数之不尽的财富。此二人在我大明生活日渐拮据,又自觉受尽屈辱,被说动倒也合情合理。”朱标道。
朱棣则是笑道:“这必定只是哄骗二人的说辞,何其愚蠢!天底下哪有这般便宜的好事。他们在我大明的时候是高高在上的开国侯爷,这些西夷若是哄骗于他,自有朝廷为他们出头……可若是上了西夷们的贼船,远离大明,到时候叫天不应,叫地不灵,还不是西夷们说什么他们便是什么?”
“到时候,别说划地为王了……恐怕他们二人,也得在凤鸣洲为西夷采金维生了!”
朱肃也觉得好笑,朱棣这话说的在理。西夷们可大都不知道什么礼义诚信,什么一诺千金,唐陆二人若是轻信了他们,恐怕真要被卖去凤鸣洲挖金子了。
许是因二人本就自高自大,又自认为聪明远过西夷,所以才会轻易相信了这等的鬼话吧。
毕竟在寻常的华夏人眼中,如今的欧洲西夷与茹毛饮血的野人无异。
“这些红毛西夷,怎么会与他们有了联系?”马皇后有些不解。
“哼,无非是在哪儿听到了他们的抱怨之言,还能是如何?”老朱阴沉着脸道。“这些红毛夷人也不老实,毛骧就曾上过秘折,说这些红毛夷上了凤鸣洲之后,就数度偷偷潜出金山堡,勘探地形,有划地之志,铁铉明里暗里敲打了他们几次之后,才老实了下来……现下倒是将主意打到了奴人头上了。”
如今地圆说尚未在欧洲普及,而凤鸣洲的航线为大明占据,若无大明的宝船领航,商贾与西夷的船只便难以到达凤鸣洲。
这也就导致了想要去往凤鸣洲,则必须得要先来大明……大明与欧洲已经是远隔千山万水,那些西夷们纵然有心占据凤鸣洲这一片膏腴之地,一时之间也因为距离之远,无法运送充足的人力而有心无力。
他们西欧诸国中,有许多仍旧盛行奴隶制度,既然本国的人力无法运来,于是他们就打上了大明本土诸多奴隶的主意。不过大明视他们这些西夷为蛮人,即便是人市的管事也对他们诸多白眼。而且那些人市中的蒙古人、东瀛人,也不愿屈服于他们这些色目人种,故而即便是他们想要大肆收购奴隶,也有心无力。
于是他们便将主意打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