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周王府……原来如此。”朱肃冷冷道,微微低下头抿了一口茶水,遮掩住了自己阴沉的面色。
这可真是……吃瓜吃到自己家,竟然是冒着自己的名头招摇撞骗。
他放下茶杯,轻轻摇着手中的“玉树临风”折扇,不动声色的遮掩住自己思虑的面容。自己这几年虽甚少归京,但假冒皇族之名招摇撞骗,若是被人戳穿了也是死罪。是谁能有这般大的胆量?想了一想,朱肃决定直接开口去问。
“敢问你贵姓?”
“呵呵,公子爷客气了,免贵姓沈,单名一个‘严’字。我沈家洪武五年便与五殿下交厚,为殿下办事的诸多商贾之中,我沈家乃是第一家……这回小人可有和侯府做生意的资格了吧?”
“沈家……呵呵。”朱肃轻笑一声,原来如此。沈家即为沈万三后人的沈家,在自己初建基业之时,确实曾与沈家合作,彼时自己手中缺银,而沈家朝中无人,两者可谓是一拍即合。
然而后来沈家子侄在苏州囤粮居奇,被自己发现,自己与沈家的关系便已疏远了许多。再加上米商赵氏、“万户”陶氏等诸多更加忠心耿耿的商人加入,这沈氏也渐渐被自己遗忘在了边缘。
虽说自己现在大力支持大明发展商贸,但此等视百姓于无物,在灾年胆敢囤积粮食牟利的商贾,也是自己不遗余力打击的对象。要不是昔日在蓟镇与纳哈出作战时,沈家为了求一个恕罪在自己向商人征买军粮时,千里迢迢带了粮船来援,自己几乎已经和沈家终止了合作。
对了,据说这人市是由苏杭商人合办的来着?这沈家的家业,可不正是在苏州嘛。
“既然是周王殿下名下的产业……那我侯府自是没有二话的。”
“以家叔和殿下的关系,若是讨价还价,倒是我该挨骂了……直说罢,需要我侯府付出多少,你们又能给我们侯府多少?”
此时发作也无必要,说不定更要打草惊蛇,惊了后面那些真正的大鱼。于是朱肃故意仍做出一副谈生意的样子,想先将这第三进院究竟是做什么给套出来再说。
果然,经过先前的一番对话,这位沈家的沈严已经完全相信了朱肃就是平凉侯府派来谈生意的一位寻常子弟,沈严傲然道:“以我家殿下与侯爷在西边的关系,我等自是不会占侯府的便宜……”
“这样罢,平凉侯在西边大胜,想来也掳了不少贼人做俘虏……我们要五千丁壮,一人便算是二十两银,一共十万两如何?”
“五千人,十万两?”朱肃惊讶道。
“公子爷莫不是嫌少?”那沈严却是挑了挑眉,继续道:“这金额可不少了,西边没有多少汉人,番人愚昧难驯,一人二十两银子已经是极高的价码……”
“不过这样,若是侯爷能送来些精锐的西番武士,一人我们可以以三十两银子收购……这可不少了,前元时期的灾年,便是一个棒小伙子,也只要二两碎银就能领走。”
“当然,那些西番俘虏的兵刃铠甲,我们也是要的……”
“你们还要兵刃和铠甲?”朱肃的双眉已然皱成了川字。
“那当然。”那沈严显得十分讶异,似乎朱肃问出来的问题有多么匪夷所思一般。“要他们出海,没有兵刃怎么成行?”
朱肃敏锐的捕捉到了“出海”两字,他隐约猜明白了,这第三进院的生意,是针对那些出海的商贾勋贵们做的。朝廷禁令虽未明言不许买卖外番奴人,但对于积蓄大量丁壮,还是十分戒备的。
更别提这沈严一开口,就要买下五千人。甚至还想要持有兵刃铠甲的精锐兵士。
以及那一句“没有多少汉人”,也让朱肃十分在意。莫非他们还敢买卖汉人?
“咳咳,这价格,我也不知公道不公道。不知其他几家候府……”朱肃轻咳几声,故意说道。
本想继续套出些信息,冷不防房门竟突然打开,一人突然进了门来,先是万分惊惧的看了朱肃一眼,而后飞快的附到沈严耳边,语速极快的说了些什么。
那沈严自觉商谈的节奏被自己掌握,方端起茶一副老老神在的模样,见这人闯入也不过是游刃有余的皱起眉,面露不悦。
但听完这一番悄悄话之后,脸上的从容之色竟是一瞬间消失无踪,神情飞快的变得面如金纸。
“啪”的一声,上好的宋代汝窑天青釉瓷杯,就这么摔在了地上。
“殿殿殿殿殿……殿下?”他却已经无心去顾及茶杯,而是一派战战兢兢的模样站起了身来,而后双腿一软,径直跪在了地上。
许是双膝不小心跪到了瓷片,跪下的一瞬间,沈严顿时疼的龇牙咧嘴,但却又不敢在朱肃面前起身,浑身上下抖的如同筛糠一般。
朱肃的神情却是已一瞬间阴冷下来。沈家能用如此快的速度得知自己的身份,说明自己的身边或府上极有可能有人随时向他家通风报信……这事对朱肃来说甚至比人市亦或是欧阳伦之类的事情大得多了,绝对是朱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