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罗查干面如死灰。
多罗部的人,面对背叛,要么死,要么将背叛者挫骨扬灰。
这是他亲手教会他们的,如今却应在了自己身上。
……
多罗部领地,大帐。
多罗冶捡回了一条命,却很是虚弱,只能躺在床上。
至于多罗伯颜,也没好到哪儿去,身上的伤虽没他哥那么严重,也够他受的。
云锦掀开帘子进来时,守在帐外的士兵对视一眼,没敢阻拦。
伯颜身上缠满了布条,正坐在床边守着他哥,听到动静回头,在看到云锦的刹那,猛然从木椅上起身,情急之下扯动了伤口,疼的他呲牙咧嘴。
“云锦,你……我哥还没醒。”
云锦点头。
空气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褪掉了那层假笑的面具,平日里最擅言辞的少年几次张口,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能问出口。
问什么呢?面前这个他们玩弄了许久的人,救了他们的命。
“为什么要救我们?”
虚弱的声音从床上传出,多罗伯颜赶紧转身,小心将哥哥扶起来,又拿来枕头让他靠着。
白布条在他的在他的腰腹间缠了一圈又一圈,因为受了伤的缘故,上半身未着寸褛,只披了一件中衣,那张本就病态的脸更白了。
“哥,你终于醒了。”
云锦进帐前,多罗冶就已经恢复了意识,本想听听云锦会说什么,但等了半晌,两人就像是哑巴一样,一个不问,一个也不说,没办法,他只能彻底醒过来。
“云锦,你放任我去死,多罗部必定大乱,届时你想离开,无人可以拦得住你。”
没得到回答,他不死心,加重语气,虚弱的,又问了一遍。
云锦抬脚勾过一把凳子,拖着放到床边,坐下。
多罗冶被她这般直白看着,面皮儿一热,很快欲盖弥彰的挺直了身子,一来二去,拉动了伤口,疼的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云锦的一颗心思根本没在他身上,看他疼的脸都皱起来了,也没什么反应。
“我说过了,我要巴图的命。”
“云锦!咳咳咳……”
多罗冶不受控制的捂着嘴咳嗽起来,腰腹上刚包扎好的伤口又崩开,鲜血渗出,在白布条上晕染开。
“哥,你别激动,伤口又裂开了!”
伯颜愁坏了,又训不得哥哥,转头满脸不赞同的看了云锦一眼,让她少说两句。
云锦不甚在意,反正死不了,死了也只能算多罗冶命不好,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云锦,你可真能忍,为了能让我欠你一条命,从三月前一直忍到现在,让所有人都以为你口不能言,得了离魂症,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叔……多罗查干今日会造反?”
“大人可真是冤枉我了,我不说话,只是因为被人诬陷,辩驳无用,索性便封了口,至于离魂症,这不正是你们想看到的吗?”
“什么?”
“一个听话的奴隶,供人消遣的玩物。”
多罗冶问出时,云锦便已经答了。
记忆回到云锦受刑那日,多罗冶忽然记起来,如今她说的这番话,都是他那日亲口对她说的,今日这番话再次原原本本的被扎到了自己身上。
“你还真记仇。”
“多谢夸奖。”云锦眉梢一挑,复又问道:“所以你打算恩将仇报吗?”
多罗冶嗤笑一声,“你以为自己救了我,就可以用它来威胁我,让我听你的了?”
“不行就算了,我去干活了。”
云锦转身欲走。
多罗冶咬了咬牙,终于气急败坏吼道:“回来。”
许是太过激动,吼完了这句,接连又是一阵咳嗽。
多罗伯颜在一旁手忙脚乱,想叫医官来,又被他哥制止,一张脸都快愁成苦瓜了。
“不知大人有何吩咐?”
算准了多罗冶不会恩将仇报,云锦没有任何讶异的转头,面带微笑,眸底清冷。
“你为什么非要杀二王子?给我一个理由。”
“……还记得那日在四角笼里,站在我对面的那对母子吗?巴图杀人虐尸,畜生行径。”
多罗冶哑然一阵,脑袋里隐约记起是有这么一回事儿,只是他没想到,云锦救他的理由,归根结底,竟然是为了两个早就死了多时,连尸体都喂了狼的百姓。
为了两个素不相识的人,放弃了送到眼前的逃跑机会。
“值吗?”
多罗冶不理解这样的行径,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疑惑。
云锦歪了歪脑袋,不答反问,“为了多罗部安稳,放下身段讨好王帐里的那些人,大人觉得值吗?”
多罗冶一愣,旋即了然。
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