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
太子温慕晖正在湖边的小亭下作画,宫人候在一旁。听到动静,抬头看到是温夷歌,顿时大喜过望。立即放下笔,起身奔向她:“皇姐。”
这少年笑得如此真诚,叫人难以拒绝。
温夷歌随意应付了几句,瞥到石桌上的画。最上面一张是一朵虞美人花。底下还压着几张,露出来的一角似乎是一只纤细的手,看起来比较像姑娘家的手。
察觉到她的目光,温慕晖若无其事地整理了画作,道:“皇姐的失忆症可有缓解?可还记得我?”
温夷歌不由轻笑,仿佛是下意识的动作,摸了摸他的头,“记起了一些。”
闻言,温慕晖喜笑颜开:“那便太好了。”
“若我记不起来,被人欺负都不知道。”温夷歌的话意有所指。温慕晖没有听懂她的言外之意,反而是忧心另外一件事:“你与母后生怨多时,我夹在中间实在为难。”
温夷歌有些诧异。
看来温慕晖并不知道其中的恩怨,毕竟年纪还小,自小被皇后护着长大,温室里的花朵,天真尚未褪去。
她笑了笑,没有正面回答。
“皇姐。我听父皇的意思,这桩婚约仍然继续。你现在……觉得开心吗?”
他说得委婉,温夷歌很难听不出来。无非是问她还喜不喜欢年肇。沉吟许久,她缓缓道:“这个世界没有我喜欢的东西。何况,没有一个人是真心希望我存在于世的。”
温慕晖一听,即刻慌了神:“皇姐,我是在意你的。还有父皇,你不能想不开。你虽然与母后斗气,但她是很担心你的。”
温夷歌摸了摸他的头,再度选择略过这个话题。
湖面上刮来一阵清风。桌上的画大抵是没压稳,吹落一地。
只一眼,温夷歌终于看清画中美人。
温慕晖的神色有点慌张,宫人连忙小心翼翼地拾起来,按他的吩咐放回书房。
这时,太监来禀报,说是年二公子和虞娘子来访。
两道身影一前一后地穿过走廊,不约而同向温氏姐弟请安。
温慕晖换上一副沉稳的神情,道:“二位不必客气,坐吧。”又对温夷歌道:“皇姐想必不知,这位是苏例的表姐,也是年将军的学生虞疏桐。”
这姑娘予人一种弱柳扶风之态,没想到竟是习武之人。温夷歌不禁多看几眼。
虞疏桐不卑不亢颔首:“太子殿下谬赞,臣女自幼体弱,跟年将军学了一些防身之术,为了强身健体罢了。”
温夷歌客气地赞了一句:“果然是红颜更胜儿郎。”
虞疏桐谦虚道:“二殿下过奖了。”
温夷歌语气轻飘飘道:“虞姑娘可得继续保持,莫要成为后宅勾心斗角的牺牲品。”
虞疏桐神色一顿,被她意味不明的眼神盯得心头一惊,不慌不忙道:“殿下说的是。”
本来以为轻描淡写地含混过去就算了,不料她继续说道:“也不要让别人成为牺牲品。”旋即语气一转,起身道:“我还有事,先走了。”
年肇跟随她的脚步。
温慕晖有些失落,“皇姐这就要走吗?”
温夷歌头也不回,漫不经意地挥了挥手。“不打扰你们。改日再进宫看你。”
行至走廊尽头,忽然听到温慕晖扬声高喊:“皇姐,你真的没有一样喜欢的东西吗?”
温夷歌脚下一止,举起手又挥了一下。年肇的眼神不由自主地落到她清冷的侧脸上,心口倏忽紧紧地提起。他抿着嘴一言不发。
“站住!”一个怒气冲冲的少女张开双臂拦住温夷歌,横眉怒目道:“温夷歌,你为什么要陷害我跟母妃?”
温夷歌抬起眼皮,淡淡眺她一眼:“滚开。没空搭理你。”
皇帝不由分说直接将母女二人禁足,虽然眼下撤了这道命令,她们的罪名得以平反。可温青绫咽不下这口气,打定主意要讨回公道。
见她丝毫不知悔改,温青绫气急败坏地指责道:“分明就是你污蔑我们,你必须跟我们道歉!”温夷歌冷眼直视着她,道:“好啊。我们去父皇面前,我跟你道歉,你敢接受吗?”
这事一旦闹到皇帝面前,以他的心思,绝对只会偏袒温夷歌。温青绫显然已经领教过了,当即勃然变色。她又将目光对准年肇,一副好心相劝之态:“年家二郎,这般蛮横无理的女子你敢娶回家吗?你就不怕后宅不得安宁?”
温夷歌忍不住笑出声。“他娶了你才会后宅不得安宁吧。瞧瞧你这个样子,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不说别的,单是你觊觎名义上的姐夫这件事情,已经非常不知廉耻了。”
温青绫恼羞成怒,扬起手就要打她。
年肇正要出手阻拦,温夷歌抢先他一步,手作喇叭状大喊道:“打人了,永临打人了。”
年肇弯了弯唇。他只是忽然想起以前的一件事。